本帖最后由 毛先金 于 2015-1-21 16:27 编辑
作坊溢香米面油
“黄土筑城墙,兵马跑四方。听到锣鼓响,个个脱衣裳。”家乡流传的这首谜语,五十岁以上的人都应该知道其谜底。它生动形象地描述了櫑子结构及其稻谷脱壳过程。20世纪60年代以前,沅澧流域农户自食的大米、食油、面粉(或浆)均由自己土法加工。用石磨、石碓、石碾、櫑子、风车、筛子加工粮食,用木油榨加工油料。
整米:三步渐熟
将稻谷加工成米,俗称整米。 整米的工具主要有櫑子、风车、石碓、筛子。櫑子有木櫑、土櫑子两种。土櫑子由木脚、下装、上装三部分组成。下装和上装均由竹、木、粘土构制,周围为篾制圆筐,圆筐内紧筑粘土。下装中心为櫑心,櫑心用硬木制作,下端固定在櫑脚上,上端凸出,与上装套合。上装留出进谷的空间,并由周围向中心下斜,中间安一木櫑眼。上装两侧安櫑手,櫑手两端各凿一圆孔。下装和上装磨合面均有序安硬木片,称为櫑齿,櫑齿略凸于粘土平面。推櫑需用櫑把钩,其主杆与手握把呈“T”型,与櫑手套合的一端呈“L”型。
第一步:櫑谷。 将谷倒入櫑子,操作者双手握櫑把钩,推动櫑子上装按顺时针方向转动,使谷粒的谷壳与米粒分离,并落到櫑子周围地上。将这些壳粒用撮箕到进风车进料斗。手摇风轮,于是,糙米、谷壳、碎米分别从不同的出口撒下来。风车各部件除铁手摇把外均为木制,上部为“V”型进料斗,斗底部有可控制出料快慢的手动阀门,右边为鼓风部分,左边部分自右至左有3个出料口,靠近鼓风部分的第一个出口和第二个出口与地面成60度倾斜(第二个出口一般在风车背面),第三个出口(俗称大口)在风车的左方,与地面平行。糙米从第一出口出坠落,碎米从第二出口滑出,谷壳从大口飞飘。
第二步:舂米。 一般人家都是石碓舂米。碓由碓架、碓杆和碓臼三部分构成。碓架为木制,是一个3尺多高的扶手杠,碓架下部是踏板和碓杆。碓杆的前端装有一个上木下铁的“碓脑壳”。碓臼为石制,约呈30度,安装在“碓脑壳”落点的地面。舂米时,将糙米掺少许糙米倒入碓臼内,操作者站在碓架上,手靠扶架,一只脚踩踏板,一只脚有节奏地蹬起和放下碓杆,通过碓杆使“碓脑壳”连续起落,直至糙米舂白。如条件允许,有时舂米,另一人棍棒不时地翻动碓中糙米,使其受磨擦均匀。一碓熟米,一般要舂500下左右。 石碓还可以舂包谷、高粱、小米等。 也有碾米的,住在溪河边的村寨有水碾,住在山丘缺水地区的有旱碾。不论水碾、旱碾,都由碾盘、碾糟、碾轮三大件组成,皆取之于粗糙而又坚硬的岩块,由岩匠錾凿而成。水碾以水为动力,靠木制水轮和齿轮连接水碾转动。旱碾主要用牛或马来拖拉,旱碾日加工大米不上百公斤,水碾则可加工到两百公斤左右,比起碓舂磨推均有较大的进步。 第三步:筛米。 熟米先经风车将米和糠分开,然后筛米。也可直接筛米。筛子为篾制,有大筛(亦称吊筛)和隔筛(筛眼较小,有手端式的,也有悬吊式的)。悬吊式筛子沿中线固定一木棒在筛筐上。筛米时,将筛子用绳索悬吊于檩子上,下置盛米器具。操作者先用大筛,将尚未出壳的少量谷粒(俗称“谷头”)“团”集到米的上面、筛的中间,并用撮瓢撮出。筛底落下的为成品米。如要求成品米的质量更高,还需用隔筛筛一次,将成品米中的碎米和砂粒除掉。整米时的糠、谷头和碎米是上好的猪鸡饲料。
磨面:人畜两磨
人推磨。 “一个仙女站一方,木脸和尚坐中央,拐子和尚来举手,观音老母来装香。”这谜语描述的是人力推岩磨这样的情景:木制磨架上立着一副石磨。木制磨把钩一端用绳子系着,一端紧抠磨耳朵。女儿双手用力推拉磨钩让石磨按顺时针方向旋转,母亲站在磨边将麦子喂进磨眼中。白面从牙缝里飘洒在簸箕中。 石磨由粗糙而坚硬的青岩錾凿而成,磨主要靠人力推,也可用畜力拉,畜力拉的叫腰磨。石磨可将各种粮食推磨成粉或浆,多用于日常做粑粑、面条、豆腐等。尽管现在磨粉机械已普及,但有的农户仍然备有磨子,习惯于推粑粑、磨豆腐、推和渣。城里农贸市场卖的手工豆腐价格是机制豆腐的两倍。有的餐馆还临街用石磨磨豆腐以招揽客人。 驴拉磨,又叫推腰磨。腰磨是人力石磨的是五倍左右。腰磨架在木制的磨盘上。被套上扼头的驴子按顺时针方向围着磨盘转,于是堆在磨眼里的麦子落入磨牙被碾成面粉。 推腰磨与碰箩柜是配套工程。箩柜为一敞开的方柜,上面吊着一把筛子,麦粉放在锣筛里,操作时,双脚踩着踏脚,带着连杆,一拉一送,筛子跟着运动起来,前后都会碰到柜沿,发出有节奏的“乓乓”的声音,因此家乡叫“推腰磨,乓锣柜”。面粉全逼在方柜里,不至于扑出来。 乓箩柜的声音,不仅节奏感强,而且热烈雄壮,很动听,甚至有人根据其声音,模拟出了一首打油诗,表达了对作坊老板尖刻的不满:“对本过,对本过,先卖驴子后卖磨,背时,背时!…………对本过,对本过,先卖驴子后卖磨,背时,背时!…………”
榨油:木榨撞挤
木榨榨油,是农村历代相承的传统,不论桐油、菜油、麻油和其他油脂,都用木榨。我在家时,一般每个大队都有榨油作坊,我们简称它为“油榨”。石公大队原先没有油榨,为方便社员,发展队办副业,将四生产队龚家屋场前的一棵古枫锯了做成榨筒,配套其他设备,在大队部旁边修起两间大厅,一间是炒籽、蒸料、包扎、压榨的;另一间是碾坊。 油榨设备由榨床和若干配件组成。榨床用百年以上古杂木的下段躯干制作,直径约1,5米,长约6米,中间4米剜挖成圆心槽。圆心槽底部有流油槽,中间有油孔贯通,底下有一凹地,放油桶接油。榨床侧面有安放枯饼和楔子的矩形窗口。距榨床3米许,用绳索吊着以铁箍包头的撞杆或挂槌。楔子、箭板、撞杆或撞槌等一律用结实的杂木制作。油榨的配套设施,有烤烘原料的烘窑、炒锅、灰筛等;有粉碎原料的石碾(水旱两种);有甑原料的火灶、木甑;有包枯的枯圈(铁竹两钟)、压板。 打油时先将油籽烘炒,碾碎,再将粉末蒸至指压见油,用铁箍盘稻草裹包,并双脚踩实箍紧,然后,将枯饼并列于榨槽,即可插楔开榨。 打油是艰苦的劳动,小榨用的是撞杆,重有十来公斤,一人挥舞,打一榨油需要数百撞,体魄强健和耐力强的人才能胜任。大榨用的是挂槌,槌头和箭板头都装有护木铁箍。打油时,一人掌尾,描准箭板头,两人手扶槌杆和绵藤,用力推槌击箭。有时放“飞槌”,即先将槌头推上天,然后放下让槌乘势打向箭头,冲击力量更大。旁观者看来惊险,当事者得心应手,令人惊叹之至。 油榨大都专业经营,请人也多是专业榨油工,称为“油匠师傅”。他们能够熟练掌握烘烤火色,分清干湿程度,做好炒籽、碾籽、蒸枯、包枯、上榨、打油等若干工序。他们的经验和技术是出油率的关键。比如“包枯没得巧,靠的一把草”,包枯时草少了会走渣,草多了会裹油。再如包枯脚踩时“只能烫脚,不能凉枯”。又如撞击只能“打打停停”,急不得,而每次撞击需现场观察判断确定力度。 家乡习惯于榨“桃花油”,因为桃花季节,大地解冻,气候温和,出油率高。为了做到滴油不丢,榨过头遍的枯饼都要复碾、复蒸、复包、复榨、再打一遍,称之为“二道油。” 现在榨油机已经普遍,但偏僻的山村仍有木榨榨油的,除了传统习惯外,木榨油比机榨油香,出油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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