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年代的特殊经历

张超球

    特殊年代的特殊经历


    在我的记忆中，1971年至1976年的这段时间，是属于众所周知的特殊年代的后期。在这段特殊年代里，我有着教育战线一般人所没有的一段特殊经历。
    要知道，之所以称这段时间为特殊年代，是因为那时还在延续着“史无前例”，而国家却在祖国广袤的大地上，正为农村、农业和农民的生存发展，掀起了波澜壮阔地大搞山水田林路等的基本建设；在中西部地区继续一刻不停地抓紧着战备铁路等的三线建设。
    要知道，这段时间，可是国家与人民生存与发展最艰苦的特殊年代，也是为后来国家强起来继续打基础的奋斗年代。
    要知道，走上教师岗位的我，就在头五年多的时间里，着着实实地在这个最艰辛的特殊年代，经历了一般教师从未有过的特殊经历。这就是，自己常被抽调外去，参加农村中心工作或工程建设。
    老作家金波说得好：“写自己的童年，不是怀旧，不是追忆，而是唤醒自己的童年，启迪别人的童年。”在这里，我写这特殊年代经历艰苦工作的自己，完全是为了让如今的青少年们，认识共和国那特殊年代最艰辛、最不寻常的建设过程，同时用此对他们来个抛砖引玉，提振他们的精神与斗志，从而利用现在的幸福条件，自觉投入今天火热的学习和工作中去。
    因为，现在是奋斗者的黄金时代。只有让奋斗成为大家青春最亮丽的底色时，那才行呢。
    还因为，青春是用来奋斗的，不是用来潇洒挥霍的。
    曾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有幸参加工作的我，十分感恩组织的培养教育。要不，两年前还因三次被抄家而抬不起头来的自己，怎会在石门铁建工地一万五千民兵中选招19个供销职工、1个教师时，能有幸进入教育战线呢？难道，仅凭自己奋战拼搏之为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可以说，要不是组织的关心培养，一个毫无背景又无缘与领导打交道的我，不可能从一个普通铁建民工，在短短的三个月内“连升四级”到连长、到团部突击队队长，最后到团部办公室成为文秘人员。
    所以，当时自己就感悟到，这是一个属于奋斗者的年代，是一个风华正茂之人大有作为、能做出贡献的年代。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任劳任怨、加倍工作、奉献自己的光和热！几十年里，我一直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记得刚分到深中学校的第五天傍晚，刚从公社(如今的乡)开会回来的雷校长，把我从煤油灯前喊出办公室后，迫不及待地对我说：“小张，你莫备课了，马上赶往和平大队部(村部)，参加他们的支部会议，落实查田定产任务！”听校长这一通知后，我懵了，一时不知所措起来，忙问道：“我去那里干什么？往哪儿走？有多远？我不是党员，还参加他们的支部会？”他听了，忙伸手指给我看道：“那个远处忽闪忽闪亮光的山岗上，看见了吧，就是去那里，大约五六里路远吧。等会给你借个手电筒照路吧。你是公社派去工作的，完全有资格参加当地支部会，必要时还要把把关。任务嘛，你参加他们的会后，就明确了。”
    这就是我，走上教育战线后，开始了首次“不务正业”的经历。
    那晚临时接受任务后，我从食堂领了能生活半个月的14斤粮票，带了洗漱用的简单行李，就硬着头皮，打着手电，在黑古隆冬的夜里，迎着初冬的寒风，摸索着出发了。当时，我不敢有任何的抱怨，心知这是个人服从组织的规矩，天命难违！记得多半年前，作为民工骨干抽调出来的我，在石门铁建工地团部办公室协助秘书搞文字材料，常被安排做会议纪录时，亲眼所见，团部的军代表、政委，按师指挥部命令作出决议时的威严，也见证了班子成员们纷纷表示坚决服从的铿锵之声，还看到各营教导员接受决议时毫不犹豫的态度，更看到会后各营连排落实任务时的雷厉风行。如此，身为教育战线的新兵，敢不随时听从组织的召唤？还好，当我摸黑问路、一路左转右拐摸索到山上的和平大队部，一进入点着昏黄煤油灯的代销店的土墙屋里时，就见张支书等五个支委纷纷对我表示：“欢迎你，小张同志！”就这样，我被他们热烈友好的氛围感染了，当即进入了角色。只不过，在随后十多天的查田定产过程中，看到家家户户住的是土墙屋，里面除了一两张老的木架床、一张旧饭桌、一些箩筐挖锄，还有一个生火做饭的土灶外，便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再看到，他们吃的饭里，多半是掺的薯米或萝卜，有时嚼着还有苦苦的味道，炒菜没油，吃盐要靠母鸡下的蛋去换。我清楚，这些面黄饥瘦而憨厚的农民，完全与我的父母一样，日子都过得清苦得很。如此窘况，我还怎能要他们勒紧裤带、多交公粮支援冬修水利呢？从小就生在穷困农村的我，十分同情这些农民，有时比大队干部们还难受，也不忍心再动员他们多交粮食，更不忍板着脸对队长们“拍板”。半个月后，我和张支书一同到公社汇报进展情况时，还被当过公安局长的张书记批评了几句：“小张胆小，思想右倾”！
    我本喜欢在校教书，也离不开朝夕相处的同事和学生，不大适应那陌生而突击性强、且“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环境。然而，在当年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突击工程时，我是不适应也得去被迫适应的。
    记得1973年10月下旬的一天下午，刚从教室上完语文课回到办公室的我，就从雷校长手中，接过了区委副书记兼武装部长的鄢书记打来的电话。他通知我：“小张，区委临时决定，抽调你去白洋河开河工地，帮着我们城郊团胡秘书搞办公室工作。注意，今晚一定要赶到！”放下电话后，我惊呆在电话旁，脑子嗡嗡作响。感觉那个嘴里哟，一下子苦得不得了。确实的，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临时抽调，没任何思想准备，我一时怎么受得了？坐在身边的雷校长理解我的心情。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劝道：“小张，没办法，你只能服从了。我刚才还向书记为你作推辞，可他讲明了，区委决定，不可更改！”当时我还看到，正在办公室的十几位老师纷纷抬起头来，停止备课改作业，有的对我同情道：“小张，你又要去受苦了，没办法的。”有的发起牢骚来：“怎么还兴搞命令，还要抽老师搞中心呢？”见如此，只听肩负支书职责的雷校长劝道：“大家莫扯这事了。要清楚，全县冬修水利，今年的任务大得很。要调10万劳力开白洋河、调4万劳力修两河口水库、组织11万劳力修另外8座水库。你们不知道，我们区六个公社要上5万劳力呢！这抽人去做突击工作，作为单位或个人，我们都是义不容辞、应该绝对服从的！”

    当时年轻而万般无奈的我，只得绝对服从安排。晚饭后，我挑着一垫一盖两床棉被，还有棉衣冬装，从傍晚到黑夜，两脚忙忙，走公路、上大堤、穿越到堤垸当中，大约走了四十里路，才到了灯火辉煌的开河工地。其时，晚上11点钟了，又饿又累的我，只想散开铺盖和衣睡去。这时，却被秘书告知：“小张，政委要你去参加营教导员会议，以便明早把会议情况报给指挥部秘书组。”
    这就是工地！这就是搞中心！这就是在打仗！这就是我来此后的工作常态！于是，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的我，不敢有任何懈怠，只得强打精神，拿出钢笔，来到做会议室的农户堂屋里，坐到煤油灯前，开始边听会、边做记录了。
    深秋的午夜来临，身上感觉到了些许寒意。表态按时完成各自开河重任的教导员，即6个公社的书记们离去后，我正准备向秘书了解会议的整个精神时，主持会议的政委，即区委副书记对我道：“小张，今晚要辛苦你了！请注意，突击把写会议的综合材料赶出来，明早要把团部关于工程突击的部署安排，还有措施作法，按时报送到五里路远的指挥部去。”这办公室文秘人员熬夜写材料，我在参加工作前，就在石门铁建工地领教了。问题是，领导把黄牛当马骑，我受得了吗？我，一个高中肄业生，担当文字起草这写作核心素质要求高的工作，实在是“泥鳅爬到菜园里，不是吃菜的虫”！而且，天天过这种癞蛤蟆垫床脚的压力大的日子，实在度日如年。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只能“癞子当和尚，将就了”！接下来的下半夜里，我披了冬衣，在秘书的策划提示下，终于在黎明到来时，勉强写出了一份两千字的汇报材料。
    当千斤担子变得只剩四两时，一身轻松起来的我，迎着朝霞和凉飕飕的晨风，动身去指挥部了。此时，我虽一路打着哈欠，人却惬意起来。只见在这开始裁弯改直的十里长、三百米宽的开河工地上，彩旗招展、横幅夺目，到处一派热火朝天景象。十万大军的开河工地上，民工们身着单衣，一个个正大担大担地挑着土，从河心深处一步步走上来，倒在河两边的堤基上。随后，又喘着粗气、流着大汗，返回河心去挑土了。在当时生产力低下，又处共和国最艰苦时期，民工们就是这样，精卫填海、愚公移山，每天挖“山”不止，清早六点上工地，一直战斗到傍黑，十二三个小时的繁重体力劳动过去后，才能回工棚躺倒休息。其情景，就如自己当年修石门火车站时挑土一样，累得黑汗雨流、辛苦至极，并且，饭还吃不饱，更没肉吃。对此，我非常同情他们、敬重他们。

张新泉

十万大军的开河工地上，民工们身着单衣，一个个正大担大担地挑着土，从河心深处一步步走上来，倒在河两边的堤基上。随后，又喘着粗气、流着大汗，返回河心去挑土了。在当时生产力低下，又处共和国最艰苦时期，民工们就是这样，精卫填海、愚公移山，每天挖“山”不止，清早六点上工地，一直战斗到傍黑，十二三个小时的繁重体力劳动过去后，才能回工棚躺倒休息。

张新泉

欣赏写得好。

张超球

张新泉 发表于 2020-4-12 16:12
十万大军的开河工地上，民工们身着单衣，一个个正大担大担地挑着土，从河心深处一步步走上来，倒在河两边的 ...

张超球

张新泉 发表于 2020-4-12 16:13
欣赏写得好。

史开均

欣赏老师佳作！为您点赞！

张超球

史开均 发表于 2020-4-12 16:33
欣赏老师佳作！为您点赞！

寒儒

“查田定产”是1951年土改时候的话啊，七十年代又搞了一次？我们这里很像没有搞，上交“三超粮”也是根据1951年确定的数字按比例比的。

夏应运

拜读佳帖，欣赏学习！

夏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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