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州有约】（11）仰首余家牌坊

毛先金

仰首余家牌坊

——【澧州有约】（11）

2010年11月  

      2010年11月的一天，一个偶然机会回老家，因张大公路依旧破烂，绕道经过车溪集镇，碰巧欣赏了阔别四十多年的余家牌坊。仰首耸立在灰蒙天空的古牌坊，也难免生发许多感慨。
      清晰记得，六七十年代的余家牌坊就在车溪集镇通往县城公路边的东南边，距车溪乡政府仅几百米。我在县城读书为节约五毛钱车费，经常从倒口河经车溪步行去县城。每过牌楼，既叹服，又担心，杞人忧天，那么多石头怎么雕刻的，又是怎么堆码上去的？耸起这么高却风吹雨淋岿然不动，假如突然跨踏砸死人畜怎么得了。我们几位同学曾几次想爬上去，但始终无果。还记得一九六六年国庆节后的一天中午，一辆去县城的空货车停在牌楼边公路上，司机不在，我们两位同学自个爬上车箱。谁知司机打水回来，不由分说，挥舞着甘蔗棒子将我俩赶下车。所以，牌楼是刻在我心中的。
      七十年代澧阳平原进行田园化建设后，公路沿着水渠行走，从大堰当乘车经车溪往县城再也见不到雄伟古典的牌楼了。随着互联网的发展，我对牌楼还是熟知的。澧县政府网的简介我始终记得几句：余家牌坊是湖南省唯一保存完整的石刻牌坊，现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它位于澧县城西十公里的车溪乡牌楼村，为高十五米，宽十米，六柱三门十三殿式祁阳白石牌坊。清代道光年间，澧州籍官员余曰亶为纪念其母罗氏守节养育之恩奏报皇帝批准后自建。其建筑结构严谨华重，雕工精巧细致，柱梁皆镂孔，人物浮雕与龙、凤、花、鸟等纹饰，栩栩如生，加之上部三层飞檐挑角，构成一具精湛的巨型石雕艺术珍品。
      所兴的是，时来运转，今天看余家牌楼，再也不受那甘蔗棒的威胁了。然而，小车穿过车溪集镇时，却错过了牌楼。下车后先后请教两位老乡，转身沿着公路向县城方向步行二十多分钟，果然见公路左边树立一座门楼，门楣上书“牌楼村”，左右门一副对联：“弘扬传统道德文化；建设和谐幸福家园。”这当然就是牌楼村了。老乡说，走进一公里就是余家牌坊。跨进村门放眼望去，眼前一亮，牌楼村不同凡响。居中的一条水泥公路，和右边一条水泥渠道、左边一排楼房，连同路渠结合处的一排路灯，连成一体，规整排列，在广袤的平原中笔直伸向远方，不见尽处。

      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迎着和煦的北风，沿着公路自由自在地行走，在美不胜收的湖乡风光中，道德文化气息扑面而来。抬头仰望身边路灯，惊喜而意外地发现，灯杆上端挑出两块牌子，左圆右方，红底黄字。圆牌上书“义”字，方牌上书“多行不义必自毙；不义之财不养家，未曾到手祸先发”。放眼望去，可望见“礼、智、信”三字也按照“义”字模式，依次高悬灯杆上端，每杆相隔百米许。再回望门首，第一根灯杆也左挑“仁”字，右挑“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一个小小的平湖村庄，能有如此高品位的文化设施，这还是我第一次所见到的。
       兴之所至，跟着灯杆赶过去，直到牌楼处，灯杆上依次是“仁、义、礼、智、信、忠、孝、节、勤、和、温、良、恭、俭、让”十五个字，“恭、俭、让”还在牌楼东……。沿路还设有十多块宣传牌，图文并茂地演绎着“二十四孝”和“新农村建设新三字经”的道德故事。气派的村部广场右边的道德模范表彰亭，让我自然停下脚步，端详和赞赏佩戴红花和系着绶带的十位模范人物。显而易见，这独具匠心的千米传统道德教育话廊，旨在彰显和昭示余家牌坊所传承的节孝精神。这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与传统道德文化在车溪乡至少是牌楼村的有机结合。

      眼前的牌楼依然临风耸立，在阳光下光彩夺目，和过去比，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多了水泥围栏，围栏开始剥落，大门紧锁。路边男子指着五百米外的屋子说，他们有钥匙。反正不可攀爬，仰望也能看个大概，不必多此一举拿钥匙。牌坊正面（北）是公路，左右是棉田，背后（南）是稻田，地面干燥。我绕围栏一周，从不同的角度和和不同的画面欣赏、观察、摄影。和四十多年儿时的感受相比，由于文化涵养和鉴赏能力的差别，过去曾担心的一架石块，今日却成了石雕艺术精品和民族文化瑰宝。
       这座雄奇稳重的石建筑，镂空雕刻，造型生动，工艺精湛。四面均作“八”字形，所有柱、坊及博风板上遍饰立体浮雕，龙、凤、花鸟、人物等图案，果然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上层两侧饰立的蟠龙浮雕，中部“圣旨”二字清晰可见；中层所刻的湖南省抚部院请旨准建旌表全文的字迹，南面依稀，北面可能因临风少阳而相当模糊。最抢眼球的还是下层石坊两侧刻的“龙翔”、“凤翥”及“双狮”图案和六根石柱下侧雕的四狮、四象、四麒麟。兴致最浓时，又陆续来了几位湖北公安游客，对大门禁闭深表遗憾。他们久慕其名，专程一睹，不料不能尽兴详观，只得望楼兴叹。

      牌坊，又名牌楼，不是随便可建的。它是封建社会为表彰功勋、科第、德政以及忠孝节义所立的建筑物。牌坊中的“节孝坊”和“贞节坊”，都是对妇女守节的表彰，但表彰重点却有所区别。“贞节坊”一般表彰为丈夫守节的妇女；“节孝坊”则多用于表彰子孙成才的妇女，表彰妇女在丈夫去世后独自守节，将子孙培养成出众的人才的节孝精神。余家牌坊就是节孝坊。州志载：此地余继泰之妻罗氏，二十四岁夫故守节，养育二子。长子早卒，次子余日禀任州同（五品）官时，为感母养育之恩，要求为母亲建节孝坊。道光皇帝准予建坊，资金自筹。余家资产耗尽，从奠基到竣工共费时十二年。《余氏族谱》记载更为详细：“年二十九居孀，时则君姑在堂，日夜左右之，逮于寝疾，一夕十起者年有余。不幸长君甫弱冠，复早世。当是时，夫亡犹可，子亡奈何，子孤犹可，孙孤奈何，惟太君苦节也。”《澧州志林·罗氏传》也载：“道光年间，予旌建坊，氏且泫然泣下曰：闻节孝者，妇道之常，何坊焉，况演剧以庆。此庆也，氏乌乎当之？”罗氏青年丧夫，中年丧子，侍奉卧病高堂，养育遗孤儿孙，操持日常家务，守住偌大家业，且苦辞荣誉，力阻建坊，真乃深明大义，母仪乡梓，可嘉可旌。
      有其母必有其子。《余氏族谱》记述：“公自幼有至性，晚年孺慕尤笃。以母早孀，彬士兄（名曰成）又早世，辄独力自奋，事不避难。方其为母祈福，遍于各寺进跪香，每步一拜，远及五雷山寺，自正月初朔告行于祖，往返数百里数十日。……公之建斯坊也，日惟思贻母合命，始而躬赴远县购一色白石，既乃无昼无夜无寒暑躬自督工……盖阅九年，始竣。而公以督工故，毁饥骨立，甫竣遂卒。……其好善乐施，终身不懈。”节母孝子，令名远贻，嘉言懿行，感天动地。澧州志林》载：“此坊成，州文武官皆踵而贺，四方来观礼者，不下十余万人。都人士咸以为太君盛德节孝之感云。”
      看来，余氏母子的节孝精神特别是母亲的牺牲精神是自觉的自律的自发的。无论在封建社会还是改革开放的今天，这种精神都是难能可贵的，国家的富强、社会的稳定、民族的团结、家庭的和睦以及少儿茁壮成长、高堂的健康长寿，都离开不了这种精神，尤其是“德行天下，和谐奋进”的常德人更应该倡导、学习、发扬这种精神。
      然而，千百年来，这种节孝精神更多的却是被动的或被迫的。国家的倡导，家族的制约，传统封建礼教和“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封建道德的潜移默化，“有钱不讨后来娘”的世俗观念影响，造就了中国成千上万的节孝妇和贞节妇。因此，透过旌表的光环和牌坊的阴影，我们不难发现牌坊不啻为紧箍在中国女性头上的一道魔咒，甚至可以说是压在中国女性身上的一座大山，因为它让人类历史的另一半在漫长的黑夜中苦苦煎熬了数千年。每一处牌坊下，埋葬了一个活泼泼生命，至少埋葬了一个女子数十年的青春。


      其实，符合旌表树立牌坊条件的妇女，又何止何氏？仅《直隶澧州志》记载的明至清道光年间的烈女差不多就有七百来人，其中，十有五六的其节孝度远远高出余氏。如果不是她们厉行节俭或日仅小康，澧州大地将牌坊如林，浪费无度。我不清楚余家牌坊最终花了多少银子，但从牌坊的规模、结构、材料、工艺和施工时间、施工条件来推算，恐怕相当今天近千万人民币吧。不知余曰亶这位朝廷五品命官是否曾思忖过，假若当初不违母命，捐献此巨款，修筑一条通达湖北的要道，或者坚固一段澧水大堤，或者建学校、办医院……这样造福地方，分忧国家，忠孝两全，岂不更加流芳百世吗？

毛先金

仅《直隶澧州志》记载的明至清道光年间的烈女差不多就有七百来人，其中，十有五六的其节孝度远远高出余氏。如果不是她们厉行节俭或日仅小康，澧州大地将牌坊如林，浪费无度。我不清楚余家牌坊最终花了多少银子，但从牌坊的规模、结构、材料、工艺和施工时间、施工条件来推算，恐怕相当今天近千万人民币吧。不知余曰亶这位朝廷五品命官是否曾思忖过，假若当初不违母命，捐献此巨款，修筑一条通达湖北的要道，或者坚固一段澧水大堤，或者建学校、办医院……这样造福地方，分忧国家，忠孝两全，岂不更加流芳百世吗？

艳阳

拜读，点赞！

上将军

我曾到过车溪，但没见过这座余家牌坊。这规模，是我所见的民间牌坊中最高大、最气派的牌坊！

上将军

又长见识了。不知上面是否有避雷设施？

上将军

因为，在平区，这样鹤立鸡群，最好是安装避雷设施！

毛先金

上将军 发表于 2020-5-27 07:59
我曾到过车溪，但没见过这座余家牌坊。这规模，是我所见的民间牌坊中最高大、最气派的牌坊！

他就在城头山隔壁，现在与城投山景点连线成旅游景点了。

毛先金

上将军 发表于 2020-5-27 08:00
因为，在平区，这样鹤立鸡群，最好是安装避雷设施！

这个基本设施应该有的，国家级文物。

津市蒋新建

拜读毛会长佳作，学习点赞。

毛先金

艳阳 发表于 2020-5-27 07:29
拜读，点赞！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