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天富上春明山安家,虽不为世人理解,却是有他自己的理想的。初中毕业后,限于资质,他没能继续升学。可他也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他立志扎根家乡,一扎就扎到了春明山上。他上山搞起了种植和养殖。他的热爱家乡的举动和自强自爱的精神,博得了当地政府的好感,五年前,他被镇政府评为本镇“十大优秀青年”,一时成了观强镇青年人的楷模。有好几个姑娘慕他之名和他谈起了恋爱,可终因受不了山中的苦日月而告吹,最大的一个原因,还是天富没能发家致富起来。他山上栽植的桔子树只开花不结果,养的牛、羊、鸡却无端发瘟病一批批死掉,真是老天无眼,造化弄人。因而天富的失败和他的怪异行为也就成了福水河村人的笑料,有人作歌日:天富天富天不佑,栽的桔树果儿结不住,养鸡鸡发瘟,养羊阎王收,想找媳妇无媒人,蛮想发财却亏得光溜溜。 此刻天富见有人喊他,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的族兄曾地财从木屋中走了出来。曾地财在镇上卖肉,是个屠夫。农忙时他回家种田,平常一般都在乡间收猪,肉摊儿就交给他堂客坐桩卖。 天富“嗯”了一声,问:“找我有事吗?” 曾地财四下看了看悄声道:“天富,现镇上来了几个湖北过来的女子,她们说只要有人接纳,就可以跟人结婚,不要什么媒人的,我看你老大不小了,不如领一个来。 天富愣了一下,然后正色道:“莫不是人贩子拐骗来的,这可是犯法的事,我不要。” 曾地财生气道:“就你守法,是个好人。你莫把人都想坏了,她们都是自己相约着过来的,大概是湖北山里人,想到外面的世界来,要不,你自己去问问,我这可是关心你。” 天富有些动心了,说实在的,三十岁的人了,身体又没毛病,白天劳作还不觉得,晚上回来,孤零零一个人睡在床上,想女人都快想疯了。 曾地财见天富有些心动了,丢了手中的烟蒂道:“要,我就带你去看看,拣个好的,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不要,就算我没说。” 天富想了许久,终于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说:“那先去看看再说,反正又不要媒人的。” 曾地财又挖了天富一眼:“我说天富,明日你可得换身行头打扮一下,弄双皮鞋,买件休闲装穿上是正经,那可是去相亲呢,莫要让别人瞧不起。” 天富道:“我是去领女人呢,又不是去恋爱,还那么多穷讲究?那样的衣服、鞋子我可穿不惯,况且,如果那些个女人是贪图这些,以貌取人,今后也不会跟我安心过日子,要来又有何用。” 曾地财“嘿嘿”地笑了一声:“格狗日的天富,你还有些见地,还真说不好你。” 第二天,天富早早地就起了床,随曾地财去了一趟镇上。昨晚他前思后想了半夜,觉得领一个不花钱的媳妇也要得,自己要想正正经经娶个媳妇是不太容易了,领个媳妇回来给自己洗衣做饭也不错,重要的是排解这漫漫长夜。想到深处,不觉心中就有了一丝兴奋、一份渴望。三十多岁的人了,这个从未尝过女人滋味的天富竟然就有些把持不住了,想到明天就会有女人来睡在自己身边,来让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浑身的血液就急速地往两腿间钻,他不得不臆想着那个明日要领回的虚幻女人来解决自己。当然,他也晓得,无论从那一个方面来讲,这样出来的女子好不到那里去,但他如今也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了,只要能互相相守着过日子就行了。 到了镇上一间饭店的小房子里,想不到的是,好几个女子都被人领走了,看来这样的女子还是挺吃香的,在观强镇说不上媳妇的大有人在。当然重要的一点是这样的媳妇不花钱,拣个现成的女子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房中只剩下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少妇模样的妇女,有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依偎在她面前睁大眼睛看着来人发怔。显然是母子俩。这样看来,这妇女还没被领走的原因是多了一个小孩的原故。是哟,哪个人又愿意还没结婚就带了个野种回家呢。不过,天富却有些动心,就是那妇女长得妩媚,白净的瓜子脸儿,一双凤眼顾盼间流光溢彩,长长的头发,高高的身材,气质不俗,很难把她同终年在农村劳动的妇女联想到一起。不敢说是个城里的有知识的女性,但起码也是个不太食体力劳动的女人。她说她姓李,叫香菊,湖北五峰山地人,丈夫原在广东一建筑工地当小工,不幸从楼上摔下来跌死了,工头又跑了,没得一分钱赔偿金,反倒贴进去了许多钱。欠了不少债,她只好带儿子出来另谋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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