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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相，福山知县任上（七） 勤理民讼，为令牧本务 古代县衙
按 潘相五十岁以前都和儒学、和科举打交道。但他当知县，以后当知州，不仅治理一个地方有模有样，而且破案审案有很有一套，《事友录》有不少回忆。他自谦说“勤能补拙”，他不讲究，甚至“不用状式”、“不悬审牌”，每天闲步大堂，随到随办。有时还单骑简从外出查案。这主要是因为他有当官要为民做主的主旨。今天举例的两个案子，第一件土地之争就是如此。官宦家庭和农民为田土之争打官司。官宦有地契为证；但农民已经耕种一百多年，祖辈开始耕种时并无人把这块地当一回事啊。潘相完全从情理角度出发判案。官宦通天，看来不服是上诉了的，但认为潘相判得有理。第二件案子，因奸引起的斗杀，不仅牵涉两个县，而且是上任未结案，案情错中复杂，潘相一件件理清宣判。都是潘相亲身经历的事情，所以我们阅读真实可信，而且情节跌宕起伏，有趣。
勤理民讼，为令牧本务。予惟以勤补拙，不用状式，不拘告期，不悬审牌；小者数日，大者不逾十日。每日闲步大堂，随到随办，或行道之顷，有诉冤者，亦停车传唤了结；或黑夜冒炎暑风雪，单骑简从，往回八九十里，不畏劳理事，事亦以简。今每任姑举其重案，及久悬之有关系者，附存一二于左。 有巨室遣人控曲家庄人，占住其地。予往勘讯。阅其契，系顺治年间（1），四至辽阔。庄民言“我祖孙父子四世居此，惟知与宦地接连，不知在彼契内也。”予断令各照旧界，宦愠甚。予言：“天待我们甚厚，世登科第，为大官，享厚禄，广田产。以国初未开垦之土，历世远宦，未经理此区区者，令彼数十户世世耕种，成腴产，保家室。一旦照远年契逐之，予弗能也。”无已，则请通详（2）咨奏而后可。讼乃息，宦之伯叔子侄，皆以予言为是。忆初到登州府，府司马教以不得罪于巨室，此庻为不得罪者。 甲申（1764）六月二十八日，邑权家山沟内（3），有无名男子被杀。署任栖霞（4）令杨烛往验，尸溃不可辨，惟旁有草帽、烟袋、墨染孝鞋。七月十二日交印后，即以案移交。予以杨老吏求其教，曰：“此等案徐徐办。如有所获，坐签押房，屏人细细堪问，慎勿遽（5）坐堂，动大刑。”遴役踩缉（6），知尸为巨轝（7）人于志朋。其叔某言，志朋六月自京回，尝言有蓄金，欲娶妇。腰系褡包，包裹甚壮。某日同邻人赵二赶城集不回，今以草帽烟袋墨染孝鞋知之。予传赵二问之，二言某日同志朋到城，即各买粮食去。而二之母，以是夜缢于树。予往验，询知二有寡婶，二素为力作，即亲至其家问之。姊言：“六月某日，天方明，我弟不知何来，稍坐即假寐客床，饭后方醒，与之饭不甚噉（8）。问之不答，似有心事，遂去。昨我娘来，言弟被公差唤去甚恐。我好言慰留竟去，不料竟自缢，他皆不知。”予询粮行头，则言志朋买麦几升，与人争詈。有赵二劝解。二言劝解后，同在某店饮酒，风凉南门外桥头。志朋言欲往山南索欠，拉我为伴。黑夜经朱丛山，被柳某以为贼而杀之。唤柳至，服牢衣帽，杂班中，不识也。既又诬冯家村冯大喜、冯二喜。令二人与差役四人并上，亦莫辨。二计穷，始称真犯为栖霞县黄连树赵十。复语言闪烁不可信。 捕十至，竟称冤，词色如平人。夜阴使侦之，二多方诘责，十谈笑自如也。已乃知十妻朱氏之母为福人，令其母迎女归传讯。朱故犯奸妇，多方诘之，乃供夫故卖奸。是夜于志朋来索欠，夫称贫。于曰：“闻你娶新女人很标致，何患无钱？”即许八百文，夫引入室。妇因病口臭，志朋奸不如意，为谩语，称不值八十文，即起去。夫索钱，志朋反索欠。夫忿骂，于回骂相扭殴。于摔夫跌地，适拚所借赵明新斧柄上，夫即拾斧起，连砍于死。时有赵六瞎子、赵冬子、赵芹子等，闻声至。夫勒令扛尸，以于衣包其首抬出。瞎子等抬其脚，走八九里，弃福山境内。夫晨归，自洗其衣被。又买白布一大尺，令妇挖补。语甚详，唤十面质，犹狡辩。脱其上下衣，虽叠补洗，以水喷之，照日下，血点隐隐现出，十乃俯首无词，佥供如一。乃移栖令，同抵十家，验杀人处。时十族贡生某某先率数十人具保，是日又合族呼冤。予问斧何在？则云斧自杀志朋后，即送掷赵明新房门内。当令明新取斧来验，锋上血，犹殷虹透里不可磨。众骇散，遂坐十故杀，余治移尸罪。或曰：十本与赵二瞎子辈，谋于志朋财，死后取其包裹，则大钱数百文也。余以因奸死有确据，援为谳（9），人皆服之。 唱词“当官不与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成了为官的至理名言
（1）顺治年间：清朝第三位、清军入关后的第一位皇帝清世祖爱新觉罗·福临（1638年—1661年）的年号，该年号共使用十八年。 （2）通详：指旧时下级向上级申报文书。 （3）权家山：今烟台市福山区张格庄镇权家山村。 （4）栖霞县：今属烟台市，北与福山交界。 （5）遽（jù）：本义送信的快车或快马。形容匆忙，急速。 （6）遴（lín）役踩缉：挑选衙役到现场侦缉。 （7）轝（yú）： 舆的异体字。 （8）噉（dàn）：意为吃或给人吃》。 （9）谳（yàn）：审判，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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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8 11:43: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