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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宝的故事——我的回忆录》第二章第八节 挑砖换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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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5 15:13: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8节         挑砖换学
1955年秋,我入学了,来到村东的庙宇里读书识字,开始接受启蒙教育。
寒冬腊月,学校放了寒假。一天晚上,全家人围坐在火炕边烤火取暖,谈天说地话家常。
忽然,父亲对我说:       
“你上学读书的第一学期结束了,不知道成绩怎么样,我来考考你吧!”
我说:“好啊!”
他要我把语文教科书拿给他,然后指着书本说,能背吗?我说您听着。
父亲靠近煤油灯看着书本,我便咿咿呀呀背了起来:“第一课,上学,我们天天上学。第二课,开学了,学校里同学很多。第三课……第四课……”从第一课到最后一课,我一字不漏地背完了,然后又从最后一课背到第一课,倒背如流,仍然是一字不差。
父亲竖起拇指表扬了我:“你还是读得进书的。”
“小呀嘛小儿郎呀,背着书包上学堂……”如今每当听到这首儿歌时,我便想起了我的求学生涯,从小学读到初中,再从初中读到中专,学生时代十二年,我没有背过一个书包。其原因主要有三:一是读小学时,学校就在自己村里,离家近,用不着书包。读初中和中专时,教室里有课桌放书,也用不着书包。二是我们那时读小学,负担好轻,就是语数两门教科书、两个练习本外带一只笔,腋窝里一夹就走。同时也没有家庭作业,因为读的是复式班,即一、二年级或三、四年级同编一个班,共用一个教室,老师在同一课时教两个年级的课,上半节课教一个年级,另一个年级做作业;下半节课教另一个年级,已上课的那个年级做作业,每天如此反复,交替进行,学生该做的作业在课堂上就完成了。第三个原因是因为家里太穷,连肚子也填不饱,哪里还买得起书包,所以无书包可背。
现在的学生尤其是小学生书包装得满满的、沉沉的,家庭作业一大堆。难怪现在有人感叹学生负担太重,呼吁要减轻学生负担——减轻书包负担!现在的学生读书苦于负担重,我们当年读书是苦于肚子饿,看来,读书毕竟是要受苦的,只是苦的内容和含义不同罢了。
没有书包能上学,没有正规的教室也同样能上课。
据说,在战争年代许多地方就没有固定的学校,只有流动的课堂。小时候,我的家庭穷,我家所在的村子也穷,所以村子里没有像模像样的学校。我读小学6年就没有正儿八经的教室,上课的地方是解放前留下的庙堂、土改时用过的牢房、大跃进年代修建的猪场。这些地方稍作打整,就成了我小学读书的地方。
解放前,我们村有三座庙——上庙、中庙、下庙。这三座庙都在同一条傍村而过的小溪流边,依山傍水,沿溪而建,根据所处溪流地段而区别为上、中、下三庙,它们之间相距二、三里路远。
解放后,破除迷信,毁了菩萨,没有拆庙。
上庙变成了灰堂屋,用来堆放石灰、肥料。下庙离村较远,弃之未用。中庙比其它两庙的规模大一些,房子多一些,离村子也比较近,村里将它加以改装,变成了小学校,它是我的启蒙之地。上初级小学的四年中,在庙里读了三年,后来又搬到土改时作过牢房尔后改为教室的地方读了一年。
从庙宇到“牢房”,寒暑四载,辗转两地,1959年夏完成初级小学学业,以全校第二名的成绩考入同村高级小学。
考了第二名,父母欣喜万分,我却认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高兴之余,愁来了。读高小的学费比读初小的学费贵得多,每学期要交5元多钱。交不起学费就拿不到课本,怎么办?家里能换钱的东西拿不出,亲戚朋友一个个穷得叮当响,求借无门。母亲说:“这个年代(指大跃进年代)还读什么书啊,没有钱就算了吧!”
时年38岁,铁骨铮铮的父亲似乎也急得没了主意,我看见他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沉默了许久,然后陡地站起来:“不行,考起了一定要读,砸锅卖铁也要读!”他日思夜想,思考着一个个筹措学费的方案,但这一个个方案很快又被他自己否定了。他想到了砍柴卖,但又怕被斥责为搞资本主义;他想到了开荒种烟卖,但时间来不及,远水难解近渴。
正在一筹莫展,左右为难之时,父亲听我说学校要在新学年搬到新的地方去,他便跑到学校打听,得知果有此事。
原来学校要搬家,从庙里搬迁到范家猪场。范家猪场是村里在大跃进年代搞起来的“卫星猪场”,原本打算要放几颗“猪卫星”,结果不但“卫星”没有放成,连小猪崽也死光了,猪场办了不到一年就垮台了。
正好学校缺教室,于是上级就决定把猪场改成学校。
猪场是养猪的,现在要把它变成学生读书的地方,肯定要加以改造。要改造就要添砖加瓦,公家无钱购买新的砖瓦,只好拆东墙补西墙,把拆除中庙的砖瓦用来改建学校。从中庙到范家村两地相距两三里路,搬运砖瓦需要人。
得知这一消息,父亲喜出望外,他说我的学费有指望了。于是父亲白天出集体工,做生产队的事,带领全队社员抓紧时间忙田里工夫(那时候父亲担任生产队长),晚上拉上我,为学校挑砖送瓦。初秋之夜,有时皓月当空,清澈明亮,有时月亮被云彩遮挡,时明时暗。
那段时间,无论是在明明亮亮的月光下,还是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羊肠小道上,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的影子一摇一晃,挑着沉重的砖块,踏着依稀可辨的石质路深一脚、浅一脚地一步一步前行。那时才11岁的我每次只能挑6块砖(每块砖重3公斤左右),父亲一担则总是在20块以上。每块砖的力资只有几厘钱。
不知一共挑了多少个晚上,也不知一共挑了多少块砖,好不容易挑够了一学期的学费。当学校告知我们挑砖的力资可以够得上列抵一个学期的学费时,我高兴得跳了起来,父亲则一边笑,一边擦汗水,一边抹眼泪,然后双手抚摸着我那有些红肿的肩膀,像是带有内疚,又像是充满希望地说:“崽啊,吃得了苦,读得出书,才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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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5 16:42:21 | 显示全部楼层
越读,就还越有点意思!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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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5 17:02:38 | 显示全部楼层
读了12年书没有背过书包!少见。
父亲的远见卓识和勤劳节俭成就你的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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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5 21:29:02 | 显示全部楼层
吃得了苦,读得出书,才有出息。多么朴实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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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7 09:55:28 | 显示全部楼层
上将军 发表于 2016-1-5 16:42
越读,就还越有点意思!呵呵!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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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7 09:56:39 | 显示全部楼层
毛先金 发表于 2016-1-5 17:02
读了12年书没有背过书包!少见。
父亲的远见卓识和勤劳节俭成就你的学业!

谢谢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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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7 09:57:08 | 显示全部楼层
付蝶 发表于 2016-1-5 21:29
吃得了苦,读得出书,才有出息。多么朴实的话语。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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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7 09:57:58 | 显示全部楼层
上将军 发表于 2016-1-5 16:42
越读,就还越有点意思!呵呵!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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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7 09:58:40 | 显示全部楼层
付蝶 发表于 2016-1-5 21:29
吃得了苦,读得出书,才有出息。多么朴实的话语。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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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7 10:17:12 | 显示全部楼层
吃得了苦,读得出书,才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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