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上将军 于 2020-10-3 13:27 编辑
5点47分。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伴着父亲手机里的起床号声醒过来了,我似乎也慢慢习惯了他的节奏、他的方式…… 父亲刚开始要到薛家村做事的时候,我是很反对的。 从此,愁上心头,我就“恨”起父亲。 母亲身体不好,父亲应该在家多陪陪她;而且那边条件非常艰苦,怕他身体吃不消。可父亲和我说:“这是我喜欢做的事,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就这样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在他走的这四年间,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时间不足60天,就连我结婚生孩子,他都没有回来。我女儿三岁了,我们一家人没有在一起过个团圆年。恢复公职,领了64万元补发工资,父亲就告诉了母亲一个银行密码。母亲当时打趣道:银行能凭密码取钱吗?还不是跟没有一样。父亲嘿嘿一笑。之后四年的工资,父亲也未给家里,我买房也没给,全部投到了薛家村。带着对父亲的不理解我一直选择在外地工作。 为了不让我吃苦,不给我心灵带来创伤,6岁的我被送到了兰州亲戚家。 从此,盼在心中,我就“等”着父亲。 记得父亲出狱后来兰州接我,来之前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吃草莓,其他情节记得不是很清,但父亲和我五叔提着一大筐草莓来看我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因为草莓在长途运输过程中压坏了不少,妈妈一边摘捡,一边埋怨,我一边吃,一边不停的看着父亲笑,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甜的草莓了。可是再也吃不到了。接下来的日子,父亲摆过地摊,跑过运输,开过公司,来到薛家村扶贫没想到最后魂归山河圆,我和母亲总是在等着他回家,等着他呵护与疼爱。他一直以一种积极乐观的精神鼓励着我,他从不和我讲他经历过的苦痛,甚至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锻炼我独立的性格。今年过年,本打算一起在海南团聚,他和我说:“这边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我要和他们一起见个面聊聊,看看他们对我们军人团队的工作有什么想法。”正月十五我又问他:“外出打工的人都返城了,你什么时候能来?”他说:“我这边事太多,再等等吧!”想着四月份一定要来海南调养一下身体,可这一等,就是阴阳两隔,最终换成他永远“等”着我们。 2015年4月,我带着孩子第一次来到了薛家村。 从此,疼在心间,我就“爱”上了父亲。 顶着天的大山,简陋的木板房,坐上去嘎吱嘎吱响的床,冷冷的灶台,第一次走进薛家村震惊了,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父亲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一上来就给我讲剪刀峡68烈士的壮举,又带着我去周边百姓家拜访并豪爽的说:“你看,他们谁家吃杀猪饭我都去,礼我是不随的,反正我是闻着味儿去的。”说罢,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回来以后,因为知道那边比较冷,就问父亲需不需要多给寄些衣服过去,他让我们不用担心,说那边什么都有,如果要寄就寄一些我爱人不穿的训练服给他,一是他喜欢军装;二是这个衣服皮实,干起活来方便,如果战友们有多余的就寄过来给老百姓。 来到薛家村,父亲一呆就是四年,这四年我们聚少离多。因为父亲不在,爱人也是军人,母亲身体不好,快生产的时候我就辞掉工作,父亲对这个事情很愧疚,经常买些山里的干货和土鸡蛋让人捎回来。我的预产期是2014年3月底,这正是他一手组建的山河圆竣工的时候,父亲选择留在薛家村。当3月30日孩子出生的时候父亲特别兴奋,自豪地告诉村民这一喜讯,直说这是个好日子,因为第二天是山河圆请烈士回家的日子。父亲事后和我讲:“《山河圆》中的‘圆’有两层意义,一个是圆梦;一个是圆满,孩子出生也是我们家庭的一个小圆满。”但一直到孩子两个月大时,父亲才回家第一次和小家伙见面。 2017年2月23日,女儿高烧第五天,中午和父亲通了电话,父亲很担心小家伙的病情,我安慰他说孩子好多了,小家伙还喊了一声:“姥爷,我好喜欢你”,父亲开心的说:“姥爷也很想你,发自内心的”!没想到这个电话成了永别,下午三点再想和父亲视频时,电话那头已无人接听。父亲再也没起来,他都没能睁眼看看他记挂的外孙女。 当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我们立即赶往石门,作为亲人特别想带他回故土,让他落叶归根,最后还是尊重父亲生前的愿望带他上山河圆。2月26日,父亲回山河圆的那天,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自发组织送父亲最后一程,看到此情此景,我和母亲都动容了,也终于理解了父亲当初为什么会义无反顾来到薛家村。 理解了,心疼了,懂了,也就释怀了。爸爸!你是我的骄傲,是我们全家人的骄傲!可是你太狠心了,心中装的是大爱,却撇下我们不管,我多想把你接回家守在我们身边,最后连这个愿望都不得实现!爸爸!回家的路太远,你不要牵挂家里,我会好好照顾妈妈,好好培养你的孙女,你仍可以放心做你想做的事,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我会常去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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