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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生活杂忆(31) 九一·三林彪叛逃事件
《军营生活杂忆(30)》刊发后,我凭借网络提供的资料,梳理了一下“九·一三”林彪叛逃事件发生后党中央的应对措施:1971年9月18日,中共中央以57号文件发布了《关于林彪叛国出逃的通知》;1971年10月6日,中共中央以65号文件发布了《关于进一步扩大传达林彪事件的通知》;1971年10月24日,中共中央以67号文件发布了《中共中央关于向全国群众传达林彪叛党叛国事件的通知》;1971年12月11日,中共中央以77号文件发布了《粉碎林陈反党集团反革命政变的斗争(材料之一)》,接着,1972年1月13日、7月2日,中共中央又相继转发了中央专案组整理的《粉碎林陈反党集团反革命政变的斗争》材料之二、材料之三。 可见,林彪事件发生在1971年9月13日,首先传达到省部级,时间是9月18日;传达到县团级在国庆节以后,在10月6日。所以,我推测,我和曹干事到码头基层连队调查思想动态,时间已经在国庆节以后,10月6日左右。传达到一般群众,也就是公开林彪事件,时间在10月24日,此后,开始全国性批判林彪反党叛国的罪行。“老三连战友”微信群聊天,时任三连文书的战友张友田,回忆了1971年9月24日至10月4日他和黄一中奉命到团部领取增发的武器弹药的事情,从一个侧面记录了当时部队应对突发事件的备战情况,很有意义,絮我直录: “九·一三事件”震惊世界。当时,我们连队执行任务,住在河北邯郸马头的机电学校。1971年9月24日中午,连队正吃午饭,我忽然接到连首长指示,马上去宝鸡的我团领取武器,同去的还有黄一中。 军令如山。 我急忙拿了一个花卷,边吃边作准备,然后和黄一中迅速从马头赶往宝鸡。我们到了宝鸡直接去了我团招待所。招待所里正在开会,我们目睹人人“荷枪实弹”,个个紧张严肃,其气氛非同一般。作为一名军人,我们恪守“不该问的不问”,但我们判断是发生大事了。 我们随散会的人员乘卡车进山。到了太白基地,我们才知道我团正处于一级战备,官兵们都整装待发,时刻听令! 我们这次领的武器,主要是为加强连队的作战装备,有重机枪、冲锋枪以及步枪,还有子弹。 我们从太白基地押运武器弹药,是乘同时到宝鸡开会的首长坐的卡车。深秋的太白山里,与马头的气温相差很大,坐在车上凉风穿心。凡参加会的人都穿着皮大衣,可我身着秋装,加上卡车在夜间急驶风吹,真有点“雪上加霜”!有的首长听说我们是三连的,十分关心。他们怕我在车上冻着,一再叫我坐到驾驶室,我婉言谢绝了。 我们从宝鸡押运武器弹药回马头,全程坐的是闷罐车,标号“代号8”,也就是三角型中有数字8。一开始在宝鸡,货场工作人员,要将车门关紧,我们考虑到不方便,就请工人师傅想法将车门留开了多半个人体的缝,工人师傅用绳子将车门固定好。我们这次押运武器弹药,深感责任重大。我们一路上,有很长的时间是夜间行车,车内无任何照明。记得返回的路上,夜间中途临时停车,我忽然看到门缝处有一个黑影,开始以为是黄一中解手,但看到人影后还有一个像背篓样的东西,就赶紧摸睡在我身边的黄一中,确认了来的是“不速之客”,我俩赶紧大声喊,谁?我们这是军列!那人一下子跳下车跑了,有惊无险!10月4日,我们安全到达了马头。记得那时马头已是夜晚了,还下着雨。连首长派卡车接我们回连,到了连队,炊事班早己给我俩做好了酸辣汤!能平安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喝着炊事班战友送来的酸辣汤,使我感到了无比溫暖。
党中央要求“林彪叛党叛国问题,根据内外有别、有步骤地传达的原则”,尽管这在当时无异晴天霹雳,基本上是平稳过度的。我以普通战士的身份,经历了部队及社会上逐渐消除林彪的影响的过程。在林彪事件没有向群众公开之前,报刊杂志再不见“林副统帅”的称谓了,林彪的语录,包括“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做毛主席的好战士”,也不再提。10月24日以后,类似的标语口号都开始清除。“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口号,流传时间长些,不是因为大家不知道是林彪说的,大概是觉得这句话不错。尤其是《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1994年我参观南街村,喇叭里还在播放。现在回忆,“早请示,晚汇报”,应该是最早取消的,像宗教祷告,也像滑稽表演,人们反感。传达毛主席一个讲话,说他不喜欢“四个伟大”,只保留一个“导师”,也就是教师。作报告,写文章都必须先引用毛主席语录逐渐不时兴了,于是报刊杂志上废话连篇的现象也在好转。不久,开始议论“天天读”,有议论说这是林彪提倡的,要取消。尽管我当兵,最早就是因为闲暇读《联共布党史》被扣上不读毛主席的书开我的班务会,久而久之,我也接受了“天天读”这种形式。因为连队以班为单位的天天读,无非是借这种形式安排一天的工作,提出注意事项。其实,每天一个小时,用来读毛主席著作时间很短,而且还只是选读几段《毛主席语录》,讲工作,提要求的时间多些。我不喜欢这种形式,但我也认为不要“因噎废食”,真担心废除天天读以后,班长怎么当?可见,习惯势力影响多大。“天天读”取消的确切时间不记得了。 有一天,也不记得具体日期了,政工组通知机关里的20多个年轻的干部战士吃晚饭后到机关毛泽东塑像前面集合,我和孙宏志都参加了。可能在晚上8点以后,天已经黑了。人员到齐以后,孙广尧组长讲话,说我们都是经过组织挑选的最优秀的年轻的干部战士,今晚交给大家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遵照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相关教导,要把毛主席塑像“请下来”。这时勤务连的同志已经准备了榔头、大锤和绳索,我们才知道“请下来”的意思。孙组长神情凝重,要求具体,交待先从底座切断,然后用绳子套牢,最好把塑像完整地移放下来。孙组长大概是不忍心看,说完话就走了,由后勤科长负责。这时机关广场的路灯全灭了,大家用事先准备的手电照明。开始,大家按照孙组长的要求办,但进展很慢。最后,是勤务连的几个壮实的小伙子,榔头、锤子一起上……我们负责装渣,清场。完成任务,吃完夜宵,已经过了半夜。机关的老干事们不无讥讽地说,几年前毛主席塑像揭幕,发表激情洋溢的讲话的也是孙广尧组长。
本文不妨在结尾处,简要的回顾一下历史:文化大革命”期间,各地建造毛泽东塑像的活动进入一个高峰期。1967年5月4日,“第一座”巨型毛泽东全身塑像在清华大学落成。1967年5月6日的《人民日报》头版还报道了建造时的“盛举”。其后,全国各地群起响应,大量建造毛泽东塑像。1967年7月1日,解放军总参谋部、总政治部发出了有关林彪指示《关于建造毛泽东大型全身塑像的通知》。该通知说:“建造大型的毛主席全身塑像,已经成为广大群众的自觉要求。我们部队也应当这样搞。”“凡有代表性的大军事机关,其驻地有大院、有广场的地方”,“都可以搞”。要求各总部、各军兵种、各大军区应立即按林彪的指示执行。林彪事件后,传出消息说毛泽东对这种现象十分不悦。他曾对警卫战士抱怨说:你们到处挂像,有的还在大门口塑个像。“你们在门口站岗,让我陪着你们站岗。你们两个小时一换回去了,我却仍站在那里没人换,倒成了我为你们站岗了。”毛泽东批判林彪:“说我讲的话一句顶一万句,不设国家主席我讲了6次,一次就算一句,也有6万句,可他们就是不听,连一句也不顶……搞那么多塑像,大理石的、花岗岩的、不锈钢的。你们在家睡觉,让我在外面站岗,风吹日晒雨淋,好不残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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