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想起故乡,浮现我眼前的纵深那轮皎洁的明月,和月光下逝去的童年,以及响在耳边优美的民歌。 我的故乡很美,连县名也流溢着灵气。 我和共和国同龄,摇篮边有粉红的桃花飘落。那时大军南下,湖南宣告和平起义。父亲参加土改,投入了建设新中国的行列,母亲则带着我们姊妹生活。 母亲是个乡下妇女,不识字,却能唱很多很多动听的民歌,讲很多很多地方风俗故事。歌里有月亮、溪流、山水、农人、泥土。她是用心唱的,如山泉叮咚,滋润我们的心田。 夏夜,竹影婆娑,母亲的蒲扇摇着摇着就唱起来了:“月亮走,我也走,我跟月亮提笆篓……”这是儿歌。“十八哥哥我的人,你想恋我万不能,我是天上娥媚月,谁人敢到天边行……”这是情歌。“正月寻夫正月正,辞别爹娘奴起身,包袱雨伞拿在手,一路滔滔把夫寻。”这是孟姜女寻夫歌。母亲讲嫦娥奔月,吴刚伐桂,女娲补天,梁山伯与祝英台,也讲有地方色彩的刘海戏金蟾,更多是讲岳飞精忠报国,佘太君百龄挂帅,这些,无一不渗透故乡那枚圆圆的月亮。 稍大些,我和我的同龄朋友开始用审视的目光对待故乡的明月,为什么母亲的歌都同月亮有关呢?于是我们在桃花源里探洞、听泉、观竹、赏花。我想,也许,只有浓浓的乡情,才能捧出那枚玉盘似的月亮。 后来,我走了,揣着乡情,装着母亲吟唱过的月亮,穿上了国防绿,一别十八年,在繁忙的军事训练和国防建设中,我懂得了边塞月的含义,因而对故乡月的思念化为对祖国母亲的情感,因此,有了战士心中“十五的月亮。” 随后,我的大弟于1977年入伍,1979年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接着我的堂弟、表弟、妹夫、女婿、外甥9人受慈母的影响,从戎入党,其中4人成为团、营、连军官;7人成为士官,加上我那参加抗美援朝的堂叔,我的家族竟走出12名共和国军人。一名目不识丁的村妇,竟然用博大的心怀,支撑起心中的梦想。对于母亲,儿孙们只能仰视。 母亲走了,她的音容笑貌永远印在我们的脑海里。我的耳边似乎又响起母亲的歌谣:“月亮挂上天,孩儿守边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