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元锐 于 2021-2-23 13:13 编辑
昨天的硝烟
（六）
李冬生不足二十岁参军。日本鬼子投降后他本想回家农耕，部队首长和连长周木森给他说：国民党反动派要打内战，革命尚末成功，反动政府能让你安心种田吗？他为此犹豫的想了两个晚上，他怎么会舍得离开部队呢？他早已习惯了部队生活，还有那些朝夕相处，在炮火中共患乱的生死战友。只因他是家里的独子，父母生了两个姐姐后他才出生，两个老人年纪都很大了，只想着在有生之年能如愿抱上孙子。中国人的传统教条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做子女的则崇尚着百善孝为先，老人的这点心愿又有什么过错呢？他本来就没有想着离开部队，只是不愿拂却老人的心意呀。但他毕竟是经历了抗战的老兵，在部队受过多年的教育，在大的事非面前孰重孰轻，还是有着明确的辨别力。忠孝不能两全，古来有之。最后以折衷的办法依允老人心意，在家结婚后再随部队从山东打了过来。 他少时读过两年私塾，有点儿文化脑子灵活机警，几个月前受部队派遗打前站。以医药商的身份活动在陵桃周边，为军内购买药品，熟悉环境，侦察敌情。为大部队的进入做前期准备工作。部队进驻后他归建原来连队。他几个月来的单独作战，不负部队首长的期望，任务完成得很出色。随着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长江以南大部分地区均已解放。为了建立和巩固地方政权，部队根据中央指示，在不误进军战斗下作出人员较大的调整，整编。在部队中抽调部分骨干充实地方民主政权，建立人民政府。连长周木森，李冬生均在准备提升后，根据个人意见是留是去再做决定。没想到就在那天晚上，他归队后带班执勤中出了问题。在战斗中经常死人是很正常的，而革命了许多年，历经了大小战斗无数次的他，却死在了共和国的黎明曙光里，不仅死得有点冤，死得可惜，更主要的是死得蹊跷！ 在周木森的侦察处理挡案中写道：李冬生带队执勤巡逻，发现了国民党的残部来袭，他在尾随中进入正乙宫，在追击敌人时投出的手榴弹，被电话线弹回所伤。当时有人争议：他干嘛要用手榴弹！手中的枪是烧火棍吗？又有人分折，也许手榴弹的杀伤力大吧！究竟是怎么回事，谁也搞不明白，只是当事人周木森的推理而已。还有和李冬生一起执勤的战士应该知道吧，但他们说：当时在分头行动，直到周木森到达现场后，他们才知道排长出了事……就在侦破调查此案的进程中，事有凑巧，与周木森一同亲历此事的二班长陈荣华，不多久就调派到邻县公安局去了。 周木森山东人，在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口号下，随军南下来到这儿。事发一年后，他被留在了地方。先是负责县大队剿匪，政局稍稳后出任农，林，水利电力局局长。而正乙宫这件案子尽管存在着许多疑窦，由于当时部队作战任务紧，为了顾全大局进军大西南解放全中国。在已解放的地区又忙于巩固地方政权，清匪反霸，土地革命等问题，整天忙得脚后跟踢背心，部队走后就少有人过问这事儿了。偶有风言说：那天和解放军排长一起炸死的，还有一具不完整的年轻女尸，那女尸究竟是谁呢？值得一提的是：李家药铺的小姐，自那晚后蹊跷的失踪了。也只是说说而已。但李家药铺的女儿失踪却是真实的…… 在接近清匪反霸的尾声时。因匪特事宜，周溪区第一任派出所所长找到周木森，问及李家药铺小姐是不是那天和李冬生同时遇难？周木森心里一惊，沉吟半晌，似乎是在回顾当时的情景。而后心情沉重，答非所问地道：“李排长和我是一个村子的，有着七八年的军齡，革命意志坚强，作战勇敢，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次的战斗，眼看着全中国解放了，却死在了他不应该死的地方。”稍做停顿，似乎沉浸在往时的沉痛回忆中，又自言自语地道：“唉，南下时他要求留在家乡的地方上，我真不该劝他过来啊！” 他瞅一眼所长那期待的目光，想到：人都死了这么久啦，怎么还老瞅着不放哩，不觉眼窝里就酸得潮湿，心里就有了点儿烦躁：“人都炸成了肉片，谁能认得清死的是哪个鬼呐，是那药铺小姐又怎么了？谁知道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我们的战士为保护老百姓舍身牺牲的还少了吗！我不知道你们要把李小姐和他扯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部队首长对此事不是早做结论了么！难不成把他烈士的名分弄成敌特！”周木森不觉锁紧双眉，在情绪激动中流露出了愤意。 所长一楞，随即理解了他的心情，他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只有在同一个战壕里经历过生死战斗，活下来的人才能真正理解活下来的艰难，战友情深的意境。就是你现在不理解他，又能把他怎么样！别人的资历官阶都要比你高。他温和地笑笑，口气谦虚地道：“老首长，你也知道目前的运动形势，找你来就是走走过程嘛，毕竟派出所刚刚建立，对于地方上发生的事情总要有个大概了解吧！”他望着周木生稍见平和的面容道：“虽然以前有所结案，但李家药铺的小姐至今没有下落，她究竟去了哪儿呢？是生还是死！不能说不是个疑点？找你就是了解一下当时的情景，要您帮助分析一下，死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与李排长炸死在一块儿？当然，当时的环境复杂，说不定李排长是为掩护群众而牺牲，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结案也是说得过去……” 对于所长提出的这些问题，他已想过千百遍了，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觉李冬生归队后，他与李家药铺的关系不同寻常。但这也不足为怪呀，毕竟他在这些日子里，为了完成任务要依赖他们。但有些风言说他与李小姐关系暧昧，他初听时不以为意，李冬生毕竟是结过婚的人。就是他们关系暧昧，也扯不上双双炸死在正乙宫，一个坚强的革命战士难道为爱殉情不成？除非……除非他们的关系泄漏，李冬生是个非常好强，极重感情的人，他们……真的是为爱殉情么？不！不可能！ 周木森在情感上总绕不过这个坎儿。李冬生从入伍那天起，就发誓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他是在艰苦战斗中成长起来的战士，他的目标和理想是什么？是打倒蒋家王朝，推翻旧世界建立新中国！在胜利的曙光面前他能这样糊涂么，能做出这种愚蠢的事吗？他对得起家中的妻子和年迈的父母吗？！他痛苦的瞅着所长：“你说的这些问题我都想过，如果我们办案只靠分折，也可说成李小姐被劫遇上了李冬生执勤，为救李小姐双双遇难。还有一种不好的分折……” 他稍做沉呤：“唉，我不说你也想得出来，反正当时情况复杂，地方混乱，什么样的人都会有，什么样的事情也会发生，总不能让一个革命多年的老同志在胜利的曙光里，失去了生命，在没有充分的证据面前，丢掉信仰和尊严吧！如果是那样，我们幸存下来的这些同志，心里不感到抱愧和内疚吗？烈士能瞑目吗！” 李冬生的死，在周木森的心里一直纠结着，是他一辈子的痛。他们的关系是同乡加生死战友，一同渡过了艰苦的八年抗战，打走了日本鬼子，经历了三年战火纷飞的解放战争。金戈铁马地艰苦年代总算熬出了光明，胜利的喜悦就在眼前，他却最后在阴沟里翻了船，丢掉了宝贵的生命。他总觉得对不起老战友，时常为他惋惜，心里如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块，背负着难以言说的苦衷。他比死去的他更痛苦……有时退一万步想：即使他们真的为爱殉情，在他周木森的思想情感里，也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事，他不愿意是这样的结局！他要维护一个革命战士的清白形象，他战斗的一生，出身入死许许多多个日夜容易吗？人已经死了，总不能再给他抹上不明不白的污点。南下来的同志，不也有许多在这儿另娶新欢的吗？这算得了多大个屁事儿呀！他想到这儿，似觉心里平静了许多，那饱经风雨磨砺的脸上显露出习惯的自信。平淡地对所长叙述了当时的情景，当然也穿插了自己想当然的分析，闭口不谈李冬生和李小姐之间的关系。他知道话说多了又要扯出许多的枝枝蔓蔓来，生发出更多不是关系的关系，不是问题的问题，简单的事情就会变得更加的复杂了。 ——待续 | 
发表于 2021-2-23 13: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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