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元锐 于 2021-3-6 10:39 编辑
临危方显本色 （二） 鲢鱼口已杂乱得成了一锅粥。堤脚半人深的开始复青的芭茅草中，碗口粗大的一股浑浊泥水，喷泉似的往内灌，水柱的压力把人打出几丈远拢不得边。一群泥猴似的堵截漏口的抢险人员，后面的人往前压，前面的往后缩。一车车的大米从粮店往这儿拉，原本是想用米袋子堵漏洞，人们在惊慌的呼喊中推搡着团团转不知所措。堤脚下泥汪水滑，踩踏成了乱泥坑，外河水势还在一寸寸地往上爬。天空阴沉着脸细风冷雨，嘲笑般的瞅着忙乱的人堆束手无策！在这紧急关头，担任现场总指挥的头头，却他娘的不见了影踪。水情就是战情，战场中没有了指挥官注定是要打败仗的。拿着全镇人民的生命财产不当回事，真该枪毙他龟孙子。 眼见着那水口子冲涮越来越大，浑浊的水柱射出十余米远，奋战在泥水中的人们紧张得心都快要从喉咙里蹿跳出来。老聒子成群盘旋在低空中，在头顶上“苦哇，苦哇”噪聒得令人心惊胆颤。本来乌鸦在人们的心中就是不吉利的东西，此刻叫得人心惶惶，仿佛世界末日的来临。就在人们惊慌失措，满脸惊恐着准备放弃四散逃命时——只听得手提喇叭中传来了坚定镇静的声音：“喂！请大家冷静，不要惊慌，我是倪华，请共产党员站出来，现在是全镇人民的生命财产到了最危急的关头，是党考验我们的时刻了，我们一定要把这个口子堵上，听我的口令。” 大家循着那坚定铿锵的声音望过去，原来是在运动中靠了边的老书记。有人把信任的目光投向他，有人疑惑着怎么会是他呢？但不管大家有怎样的想法，终究从他严峻的脸庞上，那双锐利镇定的目光中，使慌乱的情绪得到了隐定。思想上吃了定心丸，临阵脱逃惊恐的局面扭转过来了。应了伟人一句话；党的政策决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在这紧要的关头，看到老书记的镇静，从容不迫地站了出来。大家感动着，众心一致放弃了恐惧的杂念，共产党员自觉的站了出来。每个人的表情绷着责任的严肃，把生死置之了度外，作好了随时献身的准备，从他们坚毅的眸子里看到了誓与大堤共存亡的决心！ 老书记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喂，请那边开机车的同志把车赶快开过来。”停靠在不远处的东方红铲车司机，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他在心里冒出：你有什么权力指挥我！但稍做犹疑，下面就有人骂开了：“哎！喊你哩！你小子狗毛塞耳朵啦。”他一愣怔，看到一双双喷着火的眼睛盯着他，赶紧发动机车开了过来，停在了老书记指定的米袋旁。人们奋力把一袋袋大米搬上铲车，开车的小伙子为了弥补刚才的失误，也卖力地参与了搬米袋子。并向老书记抛出一个歉然的目光，老书记回给他一个宽容鼓励的眼色。 挑选出来的年轻力壮的共产党员，雄赳赳站立在铲头上。大有“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英雄气慨。机车喷着黑烟，向强劲的水柱漏口吼叫着迎了上去。站立在铲头上的人员，忍受着砸在身上生痛的水柱，勇敢无畏的把一袋袋米包投向豁口。如此几番轮回后水柱渐小。接着再填上一担担的土石方，经过一阵紧张的博斗终于把漏口堵上了。 此时老天似乎也气馁了，河水在逐渐下降，同时也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县城垮堤垸了。守堤的人员松了口气，难怪水位下降，原来是县城缺口减小了水流压力。从县城沿江过来，有城郊垸，芜湖垸，小镇的凌溪垸，再到对河的塘坝垸，直至常陵交界处。这是县内紧挨小镇的四大堤垸。还有上朔县城以上就不知有多少个垸坝了。只要这四个垸子缺口一个，就如快要吹爆的气球放了气，其它几个垸子就减压了。 风停了，雨住了，太阳从云翳中溢出一丝灿然。在人们的欢呼雀耀声里，有人看到老书记苍凉的背影，默默地消逝在大堤的人群中。人们的眼里不觉就感到有点儿发热，老书记将又会出现在哪个危险地段呢？没有谁能知道他在心里想着：要在他的有生之年，不愿看到他亲手在那个饿饭的年代，带领大家勒紧着肚皮修建的堤垸坍塌。其实他一开始就在这大堤上巡视着，他担心着这次汛情不同寻常。说实在的；他对那些经验不足的年轻干部不放心，不忍心看到因他们的失职，给人民群众带来不可抗拒的灾难。尽管他现在什么也不是的了，但他还是一个共产党员，他是为党的事业经历过严峻考验的老同志呀！ 不多会儿，镇委堤防会主任李永红不知从哪个疙瘩里冒了出了。李永红，顾名思义，即；永远红，红到底也！猴精似的一副身材，原是山区公社的一个普通干部。他个头虽小，但精神勃发，出口便是豪言壮语。提升到小镇当副镇长，在十几年没遇的水患面前临危受命，担任堤防委员会主任指挥抗洪抢险，在水患的危急关头不知他躲到哪儿去了，现在站出来以胜利者的身份唱高调：“革命的同志们，我们发挥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胜利地堵住了漏口，战胜了洪水恶魔，保卫了国家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如一根充了血的驴鸡巴激动着。人们眨巴着眼睛冷漠地钭瞥着他，除了那些必须要留在那儿值班的人员外早已各自散去。 在这场少见的洪峰中县城在洪水里浸泡了三天。小镇百姓卵包上荡刀子躲过了一场劫难。抢险结束洪水退却后，镇委会召开了一个全镇防洪抢险表彰大会。强调了镇委领导了全镇人民抗洪抢险的英雄事迹，表彰了部份集体和先进个人。有人则听得愤愤然：这些丑娘养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下一步的工作就是找差距。主要落实在国家木材，被一部份落后群众哄抢打捞的具体事件上，作为上纲上线的重大工作来抓。广播宣传车的高音喇叭，带有强制性的呼叫响遍了大街小巷：在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危，受到威胁的防洪抢险斗争中，竟有小部人趁乱打捞哄抢国家木材云云。限时三天内必须把打捞材集中交到木材站。并要求全镇人民擦亮眼睛相互监督积极检举…… 露出曙色的天空，又聚散不定的飘浮起云翳。冒着生命危险捞来的一肚子高兴，换来的却是比经受洪水还要可怕的压力。在他们的思维里，不管怎么说眼睁睁的看着木材被洪水冲走，也是浪费掉呀？我们捞上来又有什么罪？没功劳也有苦劳嘛，要上交就交呗，还他娘的要接受批评教育，大家心里怎么也想不通的拗着劲，相互悄悄的在抗议中试探着：“哎，你那些东西交不交呀！” “唉！不交出来能行吗？相互监督，被别人揭发了，陪了夫人还要挨顿批，打个屁都要小心着别放得太响了，不然还会有人说你打横炮哩。” “嘿嘿，我随他娘的大流呗，大家交我就交。”大家发着牢骚，怀着一肚子的怨气，故做轻松悲哀诙谐的取笑着。其实心里在矛盾中忐忑不安。于是大家装糊涂随大流，好像糊涂是个孔，再大的压力都能从那儿释放出去。归总一句；你一千个不舒服，一万个不愿意也得按照上面的意思去作。你不服么？政策把你管得死死的，出门动脚要打证明，领粮票。不然你到了哪儿都会没有饭吃，天地虽大不会有你的睡觉之处。革命群众的阶级觉悟那根弦绷得紧紧的，你到了哪儿都会受到监视，把你当成坏人，流窜份子管制…… 这一年洪灾是1969年；知识青年多已奔赴了广阔天地。老干部正在逐步恢复重出，但在具体事情上还是床底下的破锅——作不得煮（主），镇上干部频繁的调进调出。一个个似踩在跷跷板上的互掐着，一会儿这个在上，一会儿那个在下的令人眼花燎乱。办任何事情都是宁左勿右，真理是灰色的，在某些策略上；硬说鸡屁股里漏出的蛋是尾巴，民心还在生活中燥动着，虽有几个傲头犟脑的：“老子用性命打捞上来的东西，就是不交，你来咬我的屌呀！”但大多数的人没有蠢到不怕受批挨整，若弄顶坏份子帽子在脑壳上可要累及后人哩。 这年小镇人民虽然战胜了一场滔天浊浪的洪灾，但洪汛过后，夹杂着一股木材风波使人微感压力，给人们的思想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 在抗洪表彰大会后，惹怒了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她就是田小芳。她为老书记抱不平愤愤地骂道：“危险时刻你们躲到哪里去哒呀，事过后粉金抹银贪功时拱出来，真不晓得世上还有“羞耻”二字。表情愤懑得，尖酸刻薄，事有所指！这其中的缘由只有知她根底的人才晓得。 方强奇异的想探究这个女人，以往和老书记究竟有些什么根深蒂固的故事！他在进一步的走访中；洪汛那年田小芳年近四十，单挑的身材，高矮适中。给人的外表爽心悦目，骨子里却透出一股凌然的傲气。尽管她为人随和笑靥如花，却让人有股近香隔膜的感觉。她在镇上一集体单位做财会工作。方强通过深层了解到，解放前她和老公老高在凌溪下街转拐头开了家轧花铺，那个时候老书记就和他们亲如一家，在他们不知觉中完成了中共地下党的接头指令，轧花铺子就无形中成了凌溪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站。至到解放后他们夫妻才知道真相，在感叹中不觉也有几分后怕。你想想，在那个时期他们建立起来的历史渊源，是种什么样的信仰，情感！故此，也就显得她无畏无惧的仗义执言了。于是就引发了记者方强职业的敏感和兴趣，要沿着田小芳这个线索，去朔源光大凌溪这段革命历史的往事，在艰难苦患时期的人生情结…… （3477）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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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6 10:3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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