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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祖母
祖母刘英姑(1885—1964) 一 名讳考证 我的祖母,生于清光绪十一年(1885)。我很“骄傲”,祖母比毛主席还年长8岁。祖母1964年去世,享年80岁。到现在,祖母离开我们快60年了,一个甲子,算是古人。在祖母出生的那个年代,女子只有姓,而没有正式的名字,因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必上学念书,不必上学读书,也限制社会活动,也就无需名字。儿子、媳妇喊她“姆妈”;我们孙辈称呼她“婆婆”;邻居们尊称她“大婆婆”或“大娭毑”。因此,祖母究竟叫什么名字,谁也不知道。祖母去世时,我已经17岁了,没有问过,也不知道。我读初中给她画像时,落款是“应母刘氏老大人”。 但后来我根据祖母给我母亲改名字,可以推测初祖母的名字。母亲姓彭名兰英,但她嫁给我父亲后,祖母要给她改名字,称她“南秀”,即彭南秀。不否定,这里有一个理由,我的姑妈叫“应金秀”,祖母把媳妇做女儿待,一个名叫“金秀”,一个名叫“南秀”,更像姊妹。但我更认为我母亲原来的名字和祖母的原有的、鲜为人知的名字犯讳,我曾偶尔听到祖母给我讲她的往事时转述别人对她的称呼好像是“英姑”。由此,我推测祖母曾经有一个名字,叫“刘英姑”。 二 “先甜后苦” “先甜后苦”,是我父亲对祖母一生经历的总结概括。祖母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但先人不乏举人秀才,比较殷实。安乡刘氏家族,据地方旧志记载,清道光辛酉(1861)出了进士刘逢盛,永丰村人。出举人有好几个,最近年代的有道光乙酉(1825)的刘名駺,咸丰戊午(1858)的刘渠成。因为我没有拜读刘氏族谱,不知其中哪位是祖母的先人。我小时候,问祖母的脚怎么缠得那么小,确实是“三寸金莲”。祖母回答,“家里的规矩严!” 古代婚配讲门当户对。祖母的夫家,即我祖父家庭也不差。应氏家族是安乡土著,元朝末年朱元璋与陈友谅争天下,陈友谅打败了,朱元璋血洗湖南,安乡被杀得只剩下九姓人家,应氏是其中一家,安尤保兴垸有“九姓祠”就是纪念这件事情。我曾祖父大有公去世早,后来曾祖母给三个儿子分家,每家分水田100多亩,每户有一栋住房。 “后苦”,是因为天灾人祸造成的。据父亲说,民国初年,安乡围湖造田活动频繁。本来刘应两家在安乡八百弓、六百弓(现在属南县麻河口)一带生活,听说竹林垸围湖造田,刘家兄弟闻风而动,搬去发展。但是遇上连续几年水灾,颗粒无收,结果搞穷了。夫家因为大水溃垸,倒口正在我家田头,在陈家渡(现在属南县)的80亩良田全部冲毁,加上我祖父连年生病,不仅无法修复被毁的稻田,祖父病故后还要举债安葬,房屋都抵押给了祠堂,借住在麻河口的幺祖父家。祖父去世时,祖母43岁,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已经出嫁;长子13岁,次子即我父亲5岁。母子三人相依为命,祖母给人做针线活;长子给人看牛,稍长就给人帮工,我父亲又给人看牛。1944年,已经成家并且有两个女儿的伯父,又因病去世了,祖母还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新中国成立后,祖母还活了15年,应该说有甜。我父亲之所以把它仍然说成是“苦”,表示他的自责,没有能力,没有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我的父亲母亲
三 “猫儿跳在神龛上” “儿孙满堂”,是祖母一生的愿望和目标。我是长孙,被她视为心肝宝贝。祖母去世前,我几乎对母亲是最亲的人没有印象,如果母亲和祖母发生口角,我绝对站在祖母一边。记得我姑妈的老二彭逢湘结婚,姑父带着轿子接祖母去吃酒,开玩笑不要我坐轿子跟去,我急得哭起来。祖母把我拉在怀里抚慰我,还数落女婿不该骗我。我硬是和祖母同坐一顶轿子,两个轿夫抬着我们去做客。 祖母在世时,母亲已经养了4个儿子1个女儿,家庭负担不轻了。祖母年迈,虽然跟着劳累,但苦中有乐。祖母病重,母亲又怀孕了。祖母去世前几天的一个早上,告诉儿子、媳妇,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猫儿跳在神龛上”,并且自己圆梦说媳妇肯定怀的是一个孙子。母亲故作生气地说:“姆妈,您只想要孙子。已经4个了,再生一个,骨头都没有啃的了!”祖母恳求媳妇:“一蔸草儿一颗露水,孩子生下来总是能养活长大的。”她再三叮嘱,“你们千万不能把他接给别人啊!我守寡苦了一辈子,望的就是子孙发达!”因为祖母平时听父母说我姨妈没有儿子,想接儿子。 祖母去世几个月后,母亲生产,果然是一个弟弟,这就是我们家现在的老五。 我家的老五 四 “今天穿了的鞋和袜, 明天还不知道靸(sa)不靸” 这是我祖母70岁以后经常说的一句话。开始我年纪小,不懂。后来年纪日大,慢慢懂了:人生无常,有生必有死。特别是在祖母的暮年,即她老人家去世前的几年,我已经读初中,每次听到祖母说这句话,真是“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啊!但是,我仍然不敢相信祖母有一天会离我而去,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自我懂事,祖母没有回过娘家。1957年丁酉年,农历闰八月,俗话有“闰七不闰八,人人过刀杀”,“过刀杀”,方言,意思“被刀杀”,说明这一年是凶年。躲过这一劫,值得庆幸。可能是第二年,祖母的侄儿和我父母商量,接祖母去竹林垸娘家住。很隆重,派轿子来接的。这是我第一次和祖母分开,我几乎日夜盼望祖母回家。祖母住了十多天时间。听父母说,这是祖母最后向“娘屋里”辞行。 祖母个子比较高,清瘦,没有什么大病。我经常听她说头昏(晕),估计与血压、血脂有关。发病在1963年年底,表现是经常卧床。1964年春节后,病情加重。去世前的周末,我回家看望祖母,她虽然卧床,但精神很好,和我说了很多话,问我考高中的情况,并担心我在堂叔祖父家寄餐,不会因为他家是富农受影响吧?我说不会的。母亲把我喊到一边,告诉我祖母情况不好,现在表现是“回光返照”,要我在家陪伴两天,我急得哭起来了。祖母坚决要我去上学,不能耽误学习。我很晚才离家去学校。只过了两天,表哥彭逢淼赶到学校,告诉我祖母去世了。 辛丑年清明节扫墓
(2021年4月4日 常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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