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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24） 尚书·牧誓
按 公元前11世纪，周武王统率大军伐纣，临战前在商都朝歌南七十里的牧野，发表了一篇战争动员令，即这篇《牧誓》。内容是训诫从征的将领和参战的各个诸侯国首领。先是列举纣王的主要罪状，后讲到如何列阵攻击，如何对待投降的敌人，严明军纪等。自古以来，怀疑《牧誓》真实性的不乏其人，1976年陕西临潼县零口公社西段大队兴修水利的时候，人们无意中挖出来一尊沉睡了3000多年前的利簋。专家们对上面文字的解读，不仅证实了牧誓的真实性，而且还准确地知道“武王伐纣”，就发生在公元前1046年1月20日。
【原文】时甲子昧爽（1），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2）。王左杖黄钺（3），右秉白旄以麾（4）曰：“逖（5）矣！西土之人！” 王曰：“嗟！我友邦冢君（6），御事：司徒、司马、司空（7）、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8），称尔戈，比尔干（9），立尔矛，予其誓。” 王曰：“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10）。牝鸡之晨，惟家之索(11)。’今商王受(12)，惟妇言是用，昏弃厥肆祀弗答(13)，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14)，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俾(15)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16)。今予发惟恭行天之罚。 “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17)焉。夫子勖哉(18)！不愆于四伐(19)、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勖哉夫子！尚桓桓(20)如虎，如貔，如熊，如罴(21)。于商郊，弗迓克奔(22)，以役(23)西土。勖哉夫子！尔所弗勖，其于尔躬(24)有戮！”
【注释】（1）甲子：周历武王十三年(前1046)二月五日。昧爽：黎明。 （2）王：周武王姬发。他创立周朝，建都于镐(今陕西西安西南沣水东岸)。朝：早晨。商郊：商朝别都朝歌(今河南淇县)之郊。牧野：朝歌南七十里，当今淇县原朝歌镇南。甲子朝征商的事为铜器铭文证实。 （3）杖：持拿。钺(yuè)：大斧。 （4）旄(máo)：饰有牛尾的旗。麾(huī)：指挥。 （5）逖(tì)：远。 （6）冢(zhǒng)君：大君，对各友邦君主的尊称，即下述庸、蜀等国国君。御事：对分职治理政务及事务的各级官吏的泛称。 （7）司徒：官名，主管土地、人口。司马：主管军政和军赋的官。司空：主管工程的官。 （8）庸：古代部族国，都于上庸(今湖北竹山西南)。蜀：古代部族国。其地当今汉中东南至四川西部平原。羌：古代部族国，在今陕甘境内。髳(máo)：一作髦，其地在当时周之西南方。微：古部族国，其地在今陕西眉县附近。卢：古部族国，其地在今湖北宜城西南。彭：古部族国，其地在今湖北房县、谷城之间。濮：约在今湖北郧县和河南邓县之间。 （9）称：举起。尔：你。戈：兵器。比：按次排列。干：兵器。 （10）牝鸡无晨：母鸡不会晨啼。 (11) 索：破落。 (12受：即纣、帝辛。据说他暴虐荒淫，征东夷而胜，却为周联合西南各族所败。自焚身亡，商为周代。 （13）昏弃：泯弃。厥：其，指帝辛。肆：祭祀先祖。弗：不。答：问。 (14)迪：任用。 （15）俾：使。 （16）奸宄(ɡuǐ)：为非作歹。商邑：商国。发：姬发。 （17）愆：超越。齐：整齐队形。 (18)夫子：对成年男子的尊称。勖(xù)：勉力。 (19)伐：一击一刺称为一伐。 (20)桓桓：勇武威严之貌。 （21）貔(pí)：豹类猛兽。罴(pí)：大熊。 （22）迓(yà)：抵御。克：杀害。奔：来降之敌。 (23)役：服役。 (24)躬：身。
【译文】在甲子日的黎明时刻，周武王率领军队来到商国都城郊外的牧野，于是誓师。武王左手拿着黄色大斧，右手拿着白色旄牛尾指挥，说：“远劳了，西方的人们!” 武王说：“啊!我们友邦的'国君和办事的大臣，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以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的人们，举起你们的戈，排列好你们的盾，竖起你们的矛，我要宣誓了。” 武王说：“古人有话说：‘母鸡没有早晨啼叫的;如果母鸡在早晨啼叫，这个人家就会衰落。’现在商王纣只是听信妇人的话，轻视对祖宗的祭祀不问，轻视并遗弃他的同祖的兄弟不用，竟然只对四方重罪逃亡的人，这样推崇，这样尊敬，这样信任，这样使用，用他们做大夫、卿士的官。使他们残暴对待老百姓，在商国作乱。现在，我姬发奉行老天的惩罚。今天的战事，行军时，不超过六步、七步，就要停下来整齐一下。将士们，要努力啊!刺击时，不超过四次、五次、六次、七次，就要停下来整齐一下。努力吧，将士们!希望你们威武雄壮，象虎、貔、熊、罴一样，前往商都的郊外。不要禁止能够跑来投降的人，以便帮助我们周国。努力吧，将士们!你们如果不努力，就会对你们自身有所惩罚!” 簋（guǐ），古代中国用于盛放煮熟饭食的器皿，也用作礼器。 流行于商朝至东周，中国青铜器时代标志性青铜器具之一
【赏析】《尚书》作为中国现存最古老的一部文化典籍，不仅被称为“群经之首”，而且被视为最早的历史文献汇编。而细加考究，其文艺价值亦不薄，不仅是我国应用文的渊薮，也是我国最早的散文总集，为上古散文增添了丰富诱人的魅力，是中国散文趋于成型的重要标志。从文体上看，历来有“书有六体”或“十体”之说，《牧誓》则是“誓”体之杰作，无论在结构、语言特色，还是修辞技巧以及战争描写上不乏独具匠心之处，堪称成功之典范。 首先，《牧誓》有完整的篇章结构，富有条理感，简直就像一篇首尾完整、内容饱满、条清缕析的战前宣讲文。具体包括序言与誓词主体两部分，前者交代时间、地点、事件，后者是主体部分，包含誓师者、誓师对象、整肃讲话气氛、作战缘由、作战要求、告诫不能违反法令，为当时诰誓体的基本格式。 其次，《牧誓》语言鼓动性极强，成为战争获胜的重要催发剂。全文仅242字，寥寥数语，开篇交代具体时间，并描写武王英姿，然后历数商纣四大罪行，最后告诫军士战斗规则及要求，清楚完整地叙写出该事件的重要关节点，语言凝练，蕴涵丰富，可谓言简意丰。 再次，《牧誓》的修辭特色：形象生动，说理透辟。运用的手法有比喻、对偶、排比、引用等。《牧誓》中如“勖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就是典型的比喻。 第四，渲染战前情势、省略战争详细过程的写作方式，对于后来的《左传》、《战国策》等影响颇深，这与以《荷马史诗》为代表的西方战争描写方式迥异，具有典型的中国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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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28 15:58: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