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象 之 特 点 一一秦观词法及相关词评学习札记（6）

凌云清风

             意 象 之 特 点
         一一秦观词法及相关词评学习札记（6）

    意象是词人感情外化的一种表现形式，它常常通过可感性的语言外壳一一词语来显现，它是词中最显在，最大量，最直接的表情达意的元素。
    古典诗词最注重意象的刻画，通过意象描写传达出某种特定的境界，从而提升词的内涵，表现作者的心灵世界。词人对意象的选择不是随心所欲的，能够进入词中的意象，总是那些能够触动作者心灵，引发主观情意的形象。作者选择什么样的意象，赋与意象什么样的特征，对创造诗词的意境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可以说营造意境，首先要精选意象，而意象的特色，往往又决定意境的底色。
    秦观词中正是那些独具表现力的意象，巧妙地构成了其词凄美柔婉的意境风格。如春意象，花意象，鸟意象，梦意象，水意象，月意象，帘意象等等。词人寄意于象，使情景交融，传达出纤微细腻的心曲和情真意切的性灵。
    纵观秦观词的众多意象，主要有如下三个特点。

    第一，哀伤的基调
    秦观词中经常用的意象有：缺月，孤鸿，寒枝，斜阳，暮云，寒雨，春寒，孤馆，落红，黄昏等。其最有代表性的有两种：一是夕阳，包括斜晖、黄昏、残阳、斜日、暮云等；二是雨水，包括暮雨、细雨、小雨、絲雨、微雨等，这些色感清淡、灰暗，质感寒冷、潮湿，空间孤独、寂寥，时间迟暮、流逝的景物，表达出的是哀伤，失望和忧郁的感情。
    其心理感受的意象最有代表性也有两种：一是愁，包括恨、怨、新愁、愁绪、苦等；二是泪，包括红泪、弹泪、泪珠、泪湿、粉泪、青泪、泪痕等。
   有人对秦观词最有代表性的意象进行过统计：
   类型 夕阳  雨水  愁   泪
   次数  32   17   38   13
   比例 24％  15％  34％  12％
   可见哀伤、忧愁是秦观词的基调。

    第二，轻柔的特色
    秦观词多用柔婉之笔，正如周济所说：“少游意在含蓄，如花初胎，故少重笔”。（《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他着意的不是意象的高远，更不是事物变化所显示的力度，而是追求细弱的艺术趣味与表现手法的柔婉。他词中的事物情态，都是那么轻灵柔和，如微雨、纤云、轻舟、疏柳，行是“细履”，筝“低按”，寒是“轻透”，约会是“嫩约”，没有一丝粗重之态，抒发的多是细腻幽微的感情。
    帘、幕、帏、帐等是宋词中常见意象，数帘的意象使用频率最高。帘具有轻柔、朦胧等质感，尤为婉约词人喜爱。秦观词约百首，帘意象出现近二十次，占比近百分之二十。
    如《浣溪沙》：“宝帘闲挂小银钩”，这里的帘起到贯通词人内心和外部世界的作用。正是宝帘闲挂，词人才看到帘外的飞花与丝雨，使得词人梦与愁交织，给整个场景增添了一种朦胧绵缈之感。
   再如，《如梦令》：“无绪，无绪，帘外五更风雨”。此词于绍圣四年晚春谪居郴州时作，帘外句，意指归梦既破，心绪不宁，预感更坏之厄运即将来临。“帘外”二字，把词人对未来前景的隐忧透露出来。

    第三，密集的手法
    秦观词常用长调铺叙的手法，“专主情致，而少故实”，多用景物、画面构成审美的意境，有意识地选择众多最能表达心灵深处的意象，于是产生了各种各样，韵味无穷的意象群。这些密集的意象组合，大大增加了词的容量，使词包含更多曲折幽微的情思。          如《望海潮》

    星分牛斗，疆连淮海，扬州万井提封。花发路香，莺啼人起，珠帘十里东风。豪俊气如虹。曳照春金紫，飞盖相从。巷入垂杨，画桥南北翠烟中。
    追思故国繁雄。有迷楼挂斗，月观横空。纹锦制帆，明珠溅雨，宁论爵马鱼龙。往事逐孤鸿。但乱云流水，萦带离宫。最好挥毫万字，一饮拚千钟。

    该词系秦观于元丰三年游扬州时所作，意象非常密集。分为几个意象群：第一，言扬州天文分野，地理位置，人口众多，意象有牛星、斗星、淮河、东海、万井；第二，言扬州市井面貌，意象有花、路、莺、人、珠帘、东风；第三，言扬州人豪华富贵，意象有气如虹（状人物豪迈超俊），金紫（指华丽服饰），飞盖（飞驰的车辆）；第四，言扬州的风景如画，意象有巷、垂杨、画桥、翠烟。第五，“追思故国繁雄”，多用隋炀帝下江南典故，意象有迷楼、星斗、月观阁、天空、纹锦、船帆、明珠溅雨（隋炀帝命宫女洒明珠于龙舟上，以擬雨雹之声）、爵马鱼龙（指珍奇玩好）；第六，言词人的感兴，意象有孤鸿、乱云、流水、离宫、毫、万字、千钟。一首词中，涵盖如此多的意象，实属少见。

       2021年3月31日一4月1日

凌云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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