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铿《和樊晋陵伤妾》校注与解读

涔阳老客

和樊晋陵伤妾

画梁朝日尽，芳树落花辞①。

忽以千金笑，长作九泉悲②。

镜前尘剧粉，机上网多丝。

户余双入燕④，床有一空帷⑤。

名香不可得，何见返魂时⑥。

[题解]
    《文苑英华》《古俪府》作《和悼亡》。《文苑英华》并注：樊晋阳伤妾，《艺文类聚》阳作陵。樊晋陵，指姓樊的晋陵令，即县令。阴铿为晋陵太守，樊晋陵为其下属。樊晋陵亡妾，写下《伤妾》诗。其人史无载，其诗已佚。阴铿和作。
[异文]
    ①落，《文苑英华》《古俪府》作晚。②泉，《本集》《六朝诗集》作原。③燕，《艺文类聚》作莺。④帷，《文苑英华》作惟。⑤何，《文苑英华》《古俪府》作讵。返，《艺文类聚》《文苑英华》《古俪府》作反。
[注释]
1.画梁：绘有彩色图案的房梁。
2.芳树落花辞：芳树，花草树木。辞，辞谢，此指花谢。
3.千金笑：千金一笑的省写。周幽王宠妃褒姒极难一笑。周幽王发出重赏，谁能引发褒姒一笑，赏以千金。此句极写樊晋陵妾所受宠爱。
4.九泉：地下最深处。古人认为人死后住在地底下，故人死称赴九泉。又称黄泉。
5.尘剧粉：剧，甚也。尘剧粉，尘粉甚多。
6.名香：指返生香。汉托名东方朔的《海内十洲记·聚窟洲》载：“洲有大山。……山多大树，与枫木相类，而花叶香闻数百里，名为反魂树。……伐其木根心，於玉釜中煮，取汁，更微火煎，如黑饧状，令可丸之。名曰惊精香，或名之为震灵丸，或名之为反生香，或名之为震檀香，或名之为人鸟精，或名之为却死香。……香气闻数百里，死者在地，闻香气乃却活，不复亡也。”
[解读]
    唐以前和诗，以和意为主，不和韵，即和诗要跟随原诗的内容而写，不必依照原诗的用韵。阴铿这首诗就是依照樊晋陵伤妾而伤妾，其他和作皆如此，不可套在阴铿自己身上。
    诗用两个比喻开头。“画梁朝日尽，芳树落花辞”，并非写实景，而是将樊晋陵妾的亡故比作日落与花谢，表达惋惜的意思。日落后，彩绘的房梁就变得黯淡了；花谢后，蓬勃的草木就失去了生机。第二联转入正题。以“九泉悲”对“千金笑”，“千”对“九”，“悲”对“笑”，不仅十分工整，而且大笑大悲对比强烈，衬托出无尽的哀伤，实为名对。接下来一联睹物思人。爱妾每日临照的铜镜落满了灰尘，平日织布的机梭布满了蛛丝。这是摹写樊晋陵的感受，似设身处地，颇为动人。下面更有一联：“户余双入燕，床有一空帷”，乃阴铿想象之词。孤寂之人见双宿双飞的燕子，又见空无人影的床帐，禁不住悲从中来，将伤妾之情写到极致。尾联既伤返魂香不可得，哀叹不可再有返魂之时。全诗写得凄恻委婉，可令人怆然泪下。
[集评]
    清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卷二九收录此诗，末评曰：荒凉悲切。

寒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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