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州华藩史事刍议(1)
明洪熙元年(1425),原本就封于四川华阳县为郡王的朱元璋第34孙、蜀献王朱椿第二子朱悦燿,徙迁澧州。州府奉命滕出澧州治所、割澧城西半城,建筑华阳王王府宫邸,并仍以华阳王为号。从此,澧州华藩府邸成为澧阳城最神秘的标志性建筑群,历代袭封的华阳王和王子王孙,成为澧州军民眼中的权贵人物。但历时230年后,华藩宫馆呈现出“古瓦荒凉迷玉燕,珠帘零落拾琼钩。眼看衰草埋朱户,不及沙鸥占一洲(刘鹤鸣《秋日澧州怀古》)”的荒凉景象,锦衣玉食的王子王孙后裔们,或亡走天涯,或流落民间。于是,澧州华藩那个曾经王气冲天的半城之地,或一败再破,或死而重生,终使澧州华藩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近数年来,常德市、县湖湘文化交流协会诸同仁,在地方历史文化整理研究中,将澧州华藩和华阳诸王的史料一点点搜集起来,虽然散乱,却逐渐明晰了失去的澧州华藩的历史足迹。对此,笔者不揣冒昧,把自己翻阅这些史料所思、所考、所悟的几个问题,呈献给读者,亦算是对澧州一页历史的初步理解。
一、 蜀府华阳王为何被迁封澧州? 人们初涉明朝那些事,往往弄不清楚:一个华阳郡王,爵隶蜀府,藩邸却为何建在澧州?简单的回答,则是第一代华阳王朱悦燿被谪迁澧州所致。 明永乐二年(1404),年仅12岁的朱悦燿,按明廷惯例被封为郡王(俗称“二字王”),封地在四川省华阳县,因号华阳王。华阳县原是唐贞观中(636年左右),分成都县所置的蜀县。唐乾元初(758)更名华阳县,县治在今成都市成华区华阳街道。受封21年后,被刚刚即位的明仁宗朱高炽于洪熙元年四月初九日,下一道圣旨,命迁居湖广武冈州,旋改徙澧州。这实际上是以“谪迁”方式给朱悦燿的惩罚。原因是已位居华阳郡王的朱悦燿,犯有“谋夺嫡位”之罪。 第一代蜀王朱椿于永乐二十一年(1423)去世后,第二代蜀王本该世子朱悦燫承袭王位,但朱悦燫却于永乐七年(1409)七月先卒。朝廷根据嫡长制的原则,确立蜀献王嫡孙、朱悦燫长子朱友堉为继嗣。此事引起蜀府诸郡王的不满,特别是位居第二子的华阳王朱悦燿,率先行动谋夺嫡位。但朱悦燿在素以好儒崇教、名重于各藩府的父王朱椿眼里,却是个"素放肆不顺,为父所恶”的人,还曾因“擅除所爱卒为千户,制冠带给之”而受到蜀王朱椿“杖之百余,将械送于朝”的处罚。只是因为朱悦燿之侄“友堉恳求献王自治之,得免械送”,但仍被“犹絷其手足,囚之数月”,“友堉又屡为救解”,才得以获释。因此,即使世子朱悦燫早逝、世孙朱友堉年纪幼小,朱椿和朝廷还是选择朱友堉为蜀府继嗣。对于这一结果,朱悦燿一向不满。朱椿一死,乘朱友堉在京师应天(今南京)处理蜀献王丧事的机会,先是"窃发府中帑藏, 悉取货宝"。待朱友堉回到成都,虽有典守者的报告,却未予追究。悦燿以为世孙懦弱可欺,于是捏造罪名,反向朝廷诬奏朱友堉“悖逆、怨诽十数事,意在去友堉,则王位以次及已。” 明成祖接到朱悦燿之奏,勑召二人至京师,欲行“廷辩”。未几,成祖帝晏驾,朱悦燿拟推倒朱友堉、谋登蜀王位的目的落空。 仁宗即位后,朱悦燿寻找机会再行诬奏。新帝即派遣按察司副使余信廉察之。“信还奏,悉出悦燿诬罔,因具陈两人素行,且言蜀人老少所共知者。”仁宗“遂命友堉嗣蜀王,而召悦燿,既至犹执奏友堉前过。”仁宗斥责朱悦燿说:“以庶孽而怀夺嫡之志,天道果兴之乎?宗庙神灵亦佑之乎?抵其奏於地,叱之下,悦燿惶恐而退。”仁宗据此认为,鉴于朱悦燿行亏忠孝,心怀奸诡,如果将其放归四川,终将乱国。于是,作为两全之策,遂命蜀靖王朱友堉归藩成都,而赐书悦燿曰:“尔与友堉,本一气至亲,理宜同处。今既情义乖违,同处必至相伤。湖广武冈州民淳俗厚,盖善地也。尔往居之,岁给尔禄米二千石,内一千石支本色,余折钞。其躰朕惇睦之心,安意以行。仍赐紵丝罗各十五,表里白金二百两,钞一万贯。勑蜀王友堉令遣人送华阳王家属赴武冈完聚。其平日随从之人,悉还之,湏厚资给以,尽事叔之道。” 但旨意发出不久,礼、吏二部查明,原华阳令因功已晋升武冈知州,朱悦燿向视之为友堉同党,几欲诛杀之。朝廷即以岷王朱楩迁居武冈,而将华阳王改徙澧州。八年后,朱悦燿死于澧州。袭封的历代华阳王,特别是第二、三代华阳王,虽都曾时时登上朱悦燿建于澧州关山巅峰的“望蜀亭”,思谋回蜀之计,却终不得如愿,因而造成了爵隶蜀府的华藩,宫邸却建在澧州的一段稍显特殊的明廷宗藩史。(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