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的故事 借 锅 罗金龙 罗永常
1935年11月,中国工农红军第二方面军遵照中央的指示,长征北上,从湖南省大庸开进桃源县境内。 一天晚上,月明星稀,座落在桃源边缘的山区大水田,此时显得格外热火,串门子的、拉家常的,今天跑得格外勤。人们奔走相告,谈论着一件大事——红军要来了! 红军要来啦?!红军是什么军?他们是干什么的?人们猜不准,摸不透,只有你一言,我一语神秘讲起许多关于红军的传说:有的讲,“天兵天将,打起仗来神出鬼没。”有的讲“有钱人说红军杀人放火,共产共妻。”红军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方圆百多里远的大水田却是没有一个人看见过! 这大水田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寡妇,名叫龚香凤,她半辈子来受够了旧世道的折磨,她先后生了两个孩子,可是因为贫穷,都被饥饿和瘟疫夺走了性命;此前两年,男人又被国民党抓丁抓了去,由于受不了那牛马不如的虐待,有一次逃跑时被流弹打死了。接踵而来的灾祸、痛苦给了这位善良的妇女精神上的无情打击,她忍着悲伤,顽强地生活着。 这时,她刚刚送走来她家串门的左邻右舍。转身进屋后把门一关,就斜倒在床上睡了。睡在床上,她虽然合上了眼睛,脑子却还在不停地折腾:自古以来,兵匪一家,这下子又会要等着灾难临头了!唉…… 夜更深了,门外寒风嗖嗖地刮,树枝儿瑟瑟地响。突然,和着这风树动之声,有节奏地响起了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猛的龚香凤掀开棉絮,心里忽的一紧,谁来了?莫不是……没有等她猜个究竟,门外响起了一个外乡人的声音:“老乡,请您开门!” 听得出来,敲门的人嗓门很粗,但音调却非常小。龚香凤偎在床上,不敢吱声,连大气也不敢出。紧接着又是几声敲门,几声呼唤,龚香凤心窝里像是揣着只兔子似的,“呯呯”直跳,她慌忙走下床,亮起微弱的桐油灯,心神不宁地去开门。刚走到门口,她的手又打哆嗦来了。这时,又只听得外边的那人说:“老乡,既然您睡了,就不打扰您了!” 听到这话,龚香凤心头陡的一热,这……这不像是“兵”呀!顷时,她鼓起勇气,“吱呀”一声把门打开了。 那敲门的人正准备走,又见门开了,便回过头来,满脸堆笑地说:“大嫂,打扰您了,真对不起!” 龚香凤借着微微的灯光,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外乡人,只见他一套灰土布衣,腰里系着根宽皮带,头带一顶灰八角帽,帽上扣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红五角星,红光满脸,结结实实,在他肩上还斜挎着一支乌黑铮亮的枪…… “呀?!你们,你们是什么兵?” “老乡,您别害怕,我们是红军,是穷人的队伍,专打地主老财的!” “红军?!穷人的军队?专打地主老财的?”龚香凤不敢相信:“你们,真是红军?” “是的,老乡!我们后面还有同志就要来了!大嫂,您放心,我们真是为穷人打江山的队伍哇!” 看到眼前的情景,受了旧世道折磨的龚香凤再也忍不住了,眼眶开始是湿,到后来泪珠子就一窝窝地滴了下来:“来,进屋来吧!” 那红军亲热地挥了挥手:“不,不妨碍您休息,大嫂,我信今晚赶到这里宿营,还没有吃晚饭,想找您借一口锅,有吗?” “锅?!有,有有!!”龚香凤猛地回身,操起灶上的一口耳锅,就送到那红军的面前。 “谢谢您,大嫂,明早一定给您送来!”那红军从龚香凤手中接过锅,非常感激。 “还送来呀?就这么一口锅……” “我们有纪律的,大嫂,您进屋去休息吧!” 龚香凤站在门口,倚着门,目送着这位红军消失在月光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龚香凤就下了床,想出去看个究竟。刚出门,只见迎面走来一个汉子,身上背着一只箩筐。龚香凤定眼一看,原来就是昨晚借锅的那位红军。 那位红军走近龚香凤,脸上留露出不安的神色:“大嫂,昨天借了您的锅,由于晚上开餐,看不清楚,不小心将锅摔坏了,特向您赔礼道歉。来,这一箩筐谷子就赔给您吧!” 龚香凤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还赔呀?不,不不,一口锅还赔什么?” “大嫂,我们人民军队,纪律严明,损坏东西要赔。大嫂,您就先收下吧,收下吧!我们还有任务,再见!” 龚香凤双手捧起箩筐里的谷子,心里回味着这句话,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呀!自古以来,谁见过这样的军队?待人这般和蔼可亲?谁说的他们“杀人放火,共产共妻?”他们,他们就连损坏一口锅也要赔偿啊!龚香凤想着想着,串串热泪夺眶而去,她不禁想起了几个月前。那一天,大水田也来过一支队伍,这支队伍一进山,就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那天,袭香凤患病卧床不起,正在痛苦地呻吟,忽然间闯进几个贼头贼脑的枪兵,身上背着几只抢来的鸡鸭,进屋就向龚香凤要吃的,并一个劲的翻箱倒柜,搜不出什么东西,就拿起枪托捅开板壁,“噼哩叭啦”的扔在灶里烧火弄鸡鸭。这伙强盗吃完东西还不行,又把屋里的坛坛罐罐摔得稀乱,正要走出家门时,走在后面的那个匪兵又忽然想起,挥起枪托,一下子把灶上他们煮过鸡鸭的那口大锅捅穿了……后来,龚香凤才听人说,这是国民党的兵,土匪兵! 忆往事,看眼前,龚香凤激动不巳,两口锅,两样兵,只有红军,才是我们穷人的贴心人哪!红军为我们穷人打江山,我们为红军做点事又有什么不应该呢?“不,这一箩筐谷,我不能收,说什么也不能收!” 等得她说完这句话,那位红军早走远了,正在一个劲向龚香凤招手哩! 龚香凤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嘴里喃喃说道:“红军是人民的军队呀……” 几天后,南山响起了阵阵枪声,龚香凤一打听,原来是红军和国民党的兵打起来了。她忘了病痛,忘了自己还是个女人,组织了几个人奔上南山支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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