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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小憩时,忽闻吆喝:“收废品啰!收彩电、冰箱、空调、洗衣机、热水器、电脑显示器!”抬头望去,只见一位小贩驾着三轮摩托驰过,一些收来的旧彩电、空调、电脑堆放在后面的车箱,吆喝声就是从捆绑在车上的手提扬声器里发出的。笔者不由得感慨:现在的人富裕了,连时尚的电脑、彩电、冰箱也当成“荒货”被废弃。 可别小看这些吆喝声,它能反映当时、当地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状况。正如清代康熙年间常德知府胡向华在《水星楼钟记》里所言,“听钟声以辨天地之盈虚,审音察政。” 解放前的吆喝声 常德是座古老而美丽的城市。解放前,绝大多数市民生活贫困,他们靠提篮小卖、挑担敲梆、摆摊设点和沿街乞讨维持生活,创意出许多颇有风韵的吆喝声,如今回忆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香烟、瓜子、花生、桂花糖!”这是当年戏院、影院、妓院、茶馆、赌场门前提篮小卖的吆喝; “美人胶、花夹子!”这是专卖女人梳妆品的吆喝。“美人胶”是一种含胶质物的木料,刨成“刨花”售卖。买回家中用水浸泡一下,取其汁液涂抹头发,头发就会顺滑发亮; “补锅嘞!”这嘹亮的吆喝,常惹得满巷的奶奶姨妈们找出破锅烂盆,一路磕磕碰碰地朝声音的方向汇集。补锅匠拉着风箱,往小炉子里填上焦煤,待到坩埚里的铁片融化后,将铁水顺着裂缝一点一点地补上去。 “补碗哟!有磁碗补没得?”这是补碗匠的吆喝。他们挑着两只小木箱,一头放马凳,一头放盛水盛油的小铁罐,走街串巷专补磁碗; “萝卜丝盐菜啰!”这是从麻阳街漫游来的背篓客吆喝。 除此以外,还有只敲击物体发出声响,不需开口叫卖的吆喝:“咚咚咚!咚咚咚!”敲打木箱发出响声,是专修脸盆、脚盆、澡盆、水桶的圆桶木匠;“咯哒咯!咯哒咯哒咯!”是敲打木梆子叫卖姜糖果的小贩;“呵!呵呵!”是晚上敲打竹筒专卖饺饵面的;还有拉着京胡演奏“孟姜女哭长城”或者敲击只有巴掌大小铜锣的算命瞎子以及打着三棒鼓、渔鼓筒、莲花闹的乞丐…… 阵阵吆喝声,是解放前常德市民最常见的市井生活的真实写照。 解放初期的吆喝声 解放后,常德城区一片新气象,吆五喝六的吆喝声自然少了许多。唯有丰收的农民推着的鸡公车(独轮车)反而多了。那时候,常德城的街巷路面是用石板铺成的,长年的踩踏辗压将路面打磨得光溜溜、亮晃晃。由于当初的粮食还没有统购统销,装着两大箩筐大米的鸡公车从路面辗压而过时,“吱儿嘎儿”的响声显得特别入耳。市民只要听到这样的吆喝,就知道卖米的来了。卖了米的农民还会捎带城里的好东西回家去。于是,家庭主妇们提着米袋子出来买米,店铺的伙计则会耐心地期待他们光临。 “冰棒啊!长沙来的香蕉桔汁冰棒!果露纸包冰!”操着长沙口音的吆喝声告诉你,冰棒是从长沙贩来的。刚刚解放的常德,电力供应时有时无,城里还没有制冷机。盛夏里冰冰凉的解暑物,对孩子来说最有诱惑力。 计划经济年代的吆喝声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资匮乏,大多数与人民生活息息相关的物资需凭票供应。粮票、油票、糖票、布票、棉花票、肉票、肥皂票、煤炭票、自行车票、缝纫机票、上海手表票以及后来的电视机票应运而生,五花八门。当时,这些日用品只能凭票到商店去购买,摊贩所需的原料因无票证进货歇业。从前的那些吆喝声不再响起,却出现了新潮的吆喝: “带户口本、粮食本领票去啊!”居委会的骨干在挨家逐户地敲门,呼唤居民去排队领各种票证。 “粜粉啰!粜米粉哟!”天麻麻亮,听到这种吆喝声的家庭主妇会从床上爬起来,匆忙从米缸里量出一点大米,再到流动粉摊上兑换米粉,这是一家人的早餐。 文化大革命时期一度出现集体的大吆喝。每天都有装着高音大喇叭的宣传车满街穿行,一队队文艺宣传队在车上敲锣打鼓,齐声地呼喊口号,还下车跳“忠”字舞。 渐行渐远的吆喝 改革开放初期,各种吆喝重新响彻大街小巷。但物资丰富起来了,吆喝的频率就减少了。偶尔在老居民区里还能听到一点点,也是游走的小贩用电喇叭反复地、千篇一律地广播,早失去了原有的韵味。 几年前,在居民小区里偶尔还能听到“酱板干子酱板藕呀!酱板花生海带结呀!鸭头、鸭脚、鸭脖子呀!还有毛豆!”或者是“液化气!灌液化气!”的吆喝声。如今,这些声音也渐渐稀疏了,取而代之的是街头巷尾精致华美的广告电子屏,一遍遍地刷新着我们的视野与听觉。 本文分别于2008年第45期《常德周刊》、2013年2月18日《常德晩报》、2013年3月22日《常德日报》上发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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