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特 2

谢桂林

二

   防疫培训班的课程安排并不紧。每天上午听两节课的讲座，下午自修。自修也就等于是休息。这年头，除了高三的学生，谁还把学习当回事。即使这样宽松的安排，听讲座的也就寥寥十几个人。水波就是这十几个人之一。
   第一堂课是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老教授名头很响，所讲内容却并不新鲜。待他用白粉笔工工整整地写下“湖区血吸虫病的防治”后，好几位学员已深深埋头，准备瞌睡了。水波也仿着老先生的笔迹，在听课本上写下：湖区血吸虫病的防治。
   水波准备去酿酒公司，拜访市美协新主席杜克尧。然后找一家便宜的旅社，开个单间，方便自己作画。
   下午，水波走进一家店名“婷婷”的打印社。花一个小时，打了一盒名片。名片上印着：“水波 湖南省美术家协会会员 主治医师 ”几行小字。
   然而，直到这天晚上八点，水波仍然没有找到杜主席。并非杜主席不在酿酒公司，而是水波再次碰到了阿蓝小姐。确切地说，应该是水波有意找到了阿蓝。其实，云梦休闲城就在卫校大门左边约一百米处。水波正考虑着给杜主席买点什么礼物合适，一抬头望见了云梦休闲城。水波同时就想起了省城的琼和那个长得像琼、被自己称为阿蓝的小姐。徘徊近半个小时，阿蓝终于出现了。
   阿蓝背着小挎包，从五路公共汽车下来，径直往云梦走。她的身姿如风摆杨柳，让人怦然心动。那坚挺的高高的胸部、和音乐般扭动的腰肢，让水波的心倍受折磨。
   阿蓝！
   水波在她身后喊了一声。直到水波喊出第四声，她才回头，疑惑地四下张望，看清是水波，她抿着嘴笑了。
   阿蓝从偏僻贫穷的乡下来。阿蓝家里，还有一个比她阿蓝大几岁的姐姐。姐姐不甘心一辈子受穷受累，她像个硕大的书虫，把中学六年的书本全部吃进肚子里。前年夏天，姐姐终于考上了北方大学。可是家里却为此背上了一大笔债务。
   阿蓝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进城了。当然，阿蓝来到这个城市还有一个私心，阿蓝听姐姐说，雾凇哥在这个城市读大学。雾凇哥和阿蓝从小青梅竹马，可惜，雾凇哥在阿蓝六岁的时候，悄悄地离开了家乡。
   阿蓝希望在这个城市里一边打工，一边找雾凇哥。阿蓝已经十年没有看到雾凇哥的样子了。
   阿蓝在乡下学过理发，她就首先进了市里一家小发廊。阿蓝到底不懂世事，不知道城里的发廊已经不仅仅是给客人洗洗头、理理发了。城里的发廊服务丰富多彩，五花八门。她除了会吹、会剪、会洗之外，其他的一窍不通。发廊老板却不想放过他。
   那天下午，老板预先在她的饮料中放了安眠药。趁她睡熟时扑了上去。她醒了，拼命地大喊大叫。到了这份上，老板自然是不依不饶。渐渐的，她快撑不住了，她忽然大喊：
   “不要碰我，我身上有病！”
   “有病？什么病？”老板按住她的双手，着急地问。“最厉害的病。你碰了我的身体就会传染的病！”
   “你不过十五六岁，莫非就有艾滋病？”
   “艾滋病？对对，就叫艾滋病！”
   阿蓝结结巴巴的话，竟然一下子就镇住了老板。
   “快！收拾你的东西！滚远点！”
   后来阿蓝知道了艾滋病的厉害，就在云梦休闲城称自己有心脏病，经不得严重的刺激。云梦休闲城的老板最终还是收留了她。让她在这里给客人洗脚、按摩。并以兄妹相称，对她确实比较客气。只是她的收入不高，客人给的小费也是休闲城里所有小姐中最少的。
   这天，水波邀请阿蓝离开云梦休闲城，来到市郊白鹭公园。在公园婆娑弄影的树荫下，度过了整整一个下午 水波没花什么钱就让一个漂亮女孩陪自己游玩了一下午。水波心里有点洋洋自得。可是阿蓝不这么想，阿蓝来之前一副很乖的样子，在公园里却老说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弄得水波蛮为难。只好不停地为她买点心、买水果给她吃。
   最后，阿蓝又说，我累了，我想睡觉。
   水波说，那你就躺在长椅上睡，我坐在你旁边当护花使者。
   阿蓝真的就躺在椅子上睡觉，几分钟就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熟了一样。
   水波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望着她光滑而安静的脸颊，望着她细密的长长的眼睫毛，望她红润的嘴唇，水波的心里竟是一片温热。他用右手将她的衬衣往下牵拉一下，遮住她露出的肚脐。这是水波的习惯动作，平时给病人作检查，结束时他总忘不了牵这么一下。尤其是对女患者，既是暗示病人可以起身了，也是向病人传达一份尊重。
   你是个好人。躺在长椅上的阿蓝，闭着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
   水波自嘲地笑了。同时脑子里就闪过省城的琼，闪过正在二中上课的妻子白淑娟。
   好人？如今的好人实在太少啦！

   杜主席并非水波想象中的那么难于接近。他挺随和。见到水波，杜主席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当水波把自己带来的几幅画作慢慢展开，杜主席连说几声，好！好好！“你的作品立意巧妙、表现到位，完全达到了出版水平。”
   杜主席特别欣赏水波的那几组湘西风情画。“这组画笔墨细腻，寓意深远。你应该再创作几组这样的油画，搞一个湘西风情专辑。”
   “我是想再弄出一两个力作，可惜没有满意的素材。”
   “你先找好素材。创作上有什么困难可以对我讲。市美协和市文联能帮助解决的，一定尽力支持你。”
   水波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个上午水波没去培训班听课，水波躺在旅社客房，脑子里一直在孕育着自己的蒙那丽沙。几年前，水波就有创作一幅女性油画的冲动，特别是每当看到琼的身影，望着她脑后黑色的瀑流般的秀发，水波心底就潮涌起一股强烈的创作冲动。水波的画终于没有动笔，琼一直只是水波的同事。水波也曾经想过妻子白淑娟。白淑娟是二中的英语教师，师院毕业的。她学历虽高，思想却很保守。
   刚结婚那阵，水波把自己的书架、颜料、画架等一齐堆在小卧室。每逢节假，他总要独自呆在小房里弄出一两件东西来。女儿倩倩长到四岁多，妻子就安排她单独睡在小卧室。妻子时常叮嘱水波：下班回家，尽量莫在倩倩的房里呆。你那手哇，衣服哇，没少沾病人的细菌，莫让俺倩倩传染上。每次听到妻子的训斥，水波就不敢应声，跟做了回小偷一样底气不足。
   炎热的夏天，水波从卫生间洗澡出来，以前总是喜欢穿条短裤，又凉快又省事。有了倩倩，妻子就常常提醒他：长裤呢？穿上穿上，这样子多不雅观！
   几次以后，水波也就习惯了，夏天从不像别的男人一样身穿短裤在妻子女儿面前晃来晃去。
   这样，在女儿倩倩幸福成长的过程中，水波渐渐失去了自己的创作空间。
   水波把放在小卧室的宣纸、画架等东西一古脑搬到了医院的小单间。
   近两年，水波从未在自己的家里作一次画。
   有一次妻子问：水波，怎没见你画画了？
   水波随口回答道，单位里忙，没空。以后，白淑娟也不再过问。其实，镇卫生院，水波的工作是最轻松最自由的。

张新泉

好人？如今的好人实在太少啦！

说的不错，现实中确实的，五花八门的陷阱、骗子、色狼……极之又多，防不胜防。

张新泉

潘多拉盒子一旦打开，要收拢，就相当难了。

张新泉

欣赏点赞写得可观的。

李家福

谢桂林

张新泉 发表于 2021-11-26 09:12
好人？如今的好人实在太少啦！

说的不错，现实中确实的，五花八门的陷阱、骗子、色狼……极之又多，防不 ...

问候老师祝您快乐！

日月同修

为你的佳作点赞！

谢桂林

日月同修 发表于 2021-11-26 14:32
为你的佳作点赞！

感谢老师来访！祝您天天开心！

舒中一

欣赏之。

谢桂林

舒中一 发表于 2021-11-30 18:10
欣赏之。

问候老师。祝您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