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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四访土司郗沛 二成滇西祸源篇
宋教仁留学日本时,从当地报刊报道中发现英国人对我国云南边境的片马地方虎视鹰瞵。他怀着一颗爱国赤诚,留心考查此地的历史、地理,欲尽快揭露英帝国主义者的侵略阴谋。 云南片马与缅甸接壤。缅甸于公元前组成国家,11世纪建立封建王国,经1824、1852、1885年3次英缅战争,被英国占领。1897年成为英属印度的一个省。 英国人侵占缅甸之后,制造出所谓“野人山地”之说,欲意侵占我国片马之地。而清政府对此地的记载又“甚不详细”,给宋教仁的考查与研究带来很大困难。 1906年9月3日,宋教仁到公使馆陈学监处领取当月学费,在其桌案上发现一份《时报》,“阅之,复得一余素日所常考究而未得要领之地理、历史上事实,即中国云南边境失地于英国之纪实也。”于是,他把报刊文章抄录下来,并发出感叹:“噫!回想前明时我先民开拓滇边之功,征抚三猛之策,常时则镇守以重藩,变时则征发 天下,惨淡经营,可谓已极;乃为子孙辈拱手割送,不亦可痛乎?噫噫,可恨,可恨!” 10月8日,他又在日记中写道:“阅报,载英国效法国于云南,经营滇、缅境界各处,皆有建造兵营,扩张军备之状,里麻、猛老、猛异、尖高山、猛宁、猛谷、转伦、孟养、我木、庶地各处,皆派遣官宪来驻,专努力经营云云。噫,此种土地面积,合之不下于江、浙之一省,其历史则皆明时历代竭天下之力而征抚者,今竟如此,亦可伤矣!” 这段时间,日本友人宫崎滔天将宋教仁从田端东京脑病医院接回自已家中调养病体。宋教仁因片马问题而寝食难安,神情伤感。宫崎夫人槌子告诉他,中国云南省(简称滇)宝山县片马土司郗沛生也在日本,且旅居在她家对面。宋教仁听说后异常兴奋,特拜托宫崎夫人与郗沛生联系。他希望尽快与之见面,了解有关片马地方的情况。 11月11日,在宫崎夫人的引见下,宋教仁与郗沛生面晤。这天,他在日记中写道: “早餐后,偕宫崎氏夫人往访郗沛生。即晤面,询问其家也,则言其先祖系南京上元人,从明沐英征滇,遂被命为干崖宣抚使,世袭至今未变云。其人亦颇开通,谈论间亦有明世事、通时势之处。余问其所辖地之人民如何?沛生言:此地民智不开,因人民皆是土人,汉人呼之曰白夷。其语言、文字、风俗皆不与汉人同。汉人与之往来交际甚少,皆以夷人视之,故至今犹未开化也。溯其人种之起源,大约自印度、西藏而来。当大理帝国时,此人种在南方建立思伦发王国。在明时即为麓川思氏。其当时所占住之地面,即云南南部及暹罗、缅甸二国之北部以及老挝皆是。故至今日,其人民分居此等各处。在暹罗北者,其土语谓之曰:“太”Day;在缅甸者,其土语谓之“珊”san;而其全部种族之名称,则谓之“椫”Day。其语言则与暹罗之国语同,其文字则与缅甸之文字同。盖其人种与暹罗最相近,与缅甸亦不甚相远,且与缅甸同时采用此文字也。此文字亦自印度而来者。即上所书(其土语谓汉人曰“此二”Cae,谓满洲人曰“法”Far)。全体人口合约计七八百万人,在云南境内者有四五百万,其中通中国语能晓汉文者亦不少。但中国文化甚不普及,今后非大兴教育,以其土语翻译东西书籍输入之不可也云云。” 因此,宋教仁得知郗沛生祖籍江苏南京,始祖随明初将领沐英(字文英)征滇,立下战功,遂被封为当地宣抚使,一直世袭下来,到了郗沛生这一代,对片马情况了如指掌。 宋教仁为了彻底弄清楚那里的地理沿革、民族繁衍、历史渊源及人文风俗,此后又分别于本月13日、15日和12月11日三次访问了郗沛生,每次访问都作了详细笔录,终于对片马之地有了全面了解。 清宣统二年(1910)底,英国政府派遣军队,以“日蹙百里”之速,侵占了片马。而清政府“议防御、议交涉,不知所措”,致使当地民众落入他国奴役之下。 1911年2月15日,宋教仁以“渔父”笔名在《民立报》上发表《片马问题之解释》一文。文章首先指出,片马问题是因为清政府“素不关心边事,以致境界不明,启人凯觎,乃在此祸。” 他坚持有关图志中所载:“(片马)其地望在北纬26度格林尼址东经90度35分之交,当腾越西北大塘关外高黎共山之西”一说,以(中国)“素分隶各抚夷,执有道光时兵部札副”为历史实事,肯定片马“故应为中属”。 他考证,光绪二十年(1894年),中英会同边境查勘划定后,“缔结条约,始克无事”。而5年后,“复行查勘,订立续约”,则有经纬度和地理山川分界两说,而地理山川描述又模棱两可,“反有授人口实之虞耳。”严正指出:此次英国人侵占片马,是“利人土地之心、而行违法之举动。” 接着,他运用国际法公理,主张妥善解决:“曰有条约者,据约以折冲。条约所不及者,则新开交涉,另订补充之约,此国际之惯例也。” 文章分析道:“自缅甸、越南沦亡以来,滇中有日蹙百里之势,光绪二十一年(1885),猛连车里亡于法;二十五年(1899),腾越边外诸土司失于英,西南二面,遂致门户洞辟,边事日非,滇中危急存亡之象,迫在眉睫。”最后,他提醒清政府:“片马之事,不过其见端耳。噫,我当局者,其勿再蹈前此之覆辙乎!” 16日,宋教仁又在《民立报》上发表《片马地理之考证》。此文从片马之地势、片马之沿革、片马之人文三个方面论证了片马之地受于中国的固有领土。 首先指出,片马属于中国云南省永昌县域,四至范围明确:“不可与敌共之者”的地理形势。接着以《云南通志》、《皇朝舆地通考》、《腾越州志》等地籍图志为依据,追溯了片马地方的历史沿革。其次从本地居民“以土产出与汉人交易,汉人亦多往商其地者”等观象为证,呈现了长此以往的地方人文风俗,从而得出结论:“则片马之地原为我属而非为英属。”是英国政府肆意侵略、欺人太甚。最后大声诘问:“此盖事有必至者也,吾当局可不猛然深省也耶?” 宋教仁的《片马问题之解释》和《片马地理之考证》两篇文章分别在《民立报》发表。其文笔犀利,切中要害。不仅无情地揭露了清政府在列强面前软弱无能的嘴脸和面对国家领土主权丧失,麻木不仁、听之任之的态度,也向国人敲响了警钟,堪称救亡时论力作。一时,广西《南风报》等报刊纷纷转载,编辑将其两篇文章并在一起,冠以总题而曰:《滇西之祸源篇》。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1942—1945)。缅典被日本占领。日本投降后仍为英国控制。1948年,缅甸独立,根据1960年中缅签订边界条约的规定,1961年,片马终于交还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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