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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中文校正寅藏著 同声译述中山辞
1906年8月20日,宋教仁因患神经衰弱症进入田端东京脑病院治疗。2个月后,病情好转。日本友人宫崎滔天将他接到家中调养,发现他家书架上放有日本明治三十五年(1902)出版的宫崎滔天所著《三十三年之梦》(亦称《三十三年落花梦》),日文本和中文摘译本。 宫崎滔天(1871—1922),亦名宫崎寅藏,日本熊本县玉名郡荒尾村(今荒尾市)人,号曰白浪滔天。少时受日本自由民权思想熏陶,有侠者风。19世纪90年代起,多次至中国进行调查、采访。1897年在日本结识孙中山和陈少白。次年戊戌政变发生,曾到香港迎接逃亡中的康有为赴日。20世纪初,参与筹划惠州起义,后配合宣传同盟会的革命主张,与革命党人黄兴、宋教仁、章炳麟等交往甚密。1911年武昌起义后,曾随孙中山至南京,参加临时政府成立典礼。 《三十三年之梦》是他参与惠州起义失败后,在经济极度拮据,心境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写成的前半生经历回忆录。全书分为28节,上半部叙述了自己的家世,早年受教育的经过,他大陆思想的产生与形成,以及早年在南洋、泰国等地的移民活动。下半部详细记录了他与中国革命活动的关系和经历,主要包括他如何结识孙中山和投身中国的革命运动,到华南去营救康有为和梁启超,运送武器支持菲律宾的革命志士,促成华南、华中等地会党与孙中山合作,以及参与策划惠州起义等事件。而惠州起义失败后,他投身于浪花节界为生一事终结全书。 孙中山为此书作序: 世传隋时有东海侠客号虬髯公者,尝游中华,遍访豪杰,遇李靖于灵石,识世民于太原,相与谈天下大事,许世民为天人之资,勖靖助之,以建大业。后世民起义师,除隋乱,果兴唐室,称为太宗。说者谓初多侠客之功,有以成其志云。宫崎寅藏君者,今之侠客也。识见高远,抱负不凡,具怀仁慕义之心,发拯危扶倾之志。日忧黄种陵夷,悯支那削弱,数游汉土,以访英贤,欲共建不世之奇勋,襄成兴亚之大业。闻吾人有再造支那之谋,创兴共和之举,不远千里,相来订交,期许甚深,勖励极挚。方之虬髯,诚有过之。惟愧吾人无太宗之资,乏卫公之略,驰驱数载,一事无成,实多负君之厚望也。君近以倦游归国,将其所历,笔之于书,以为关心亚局兴衰,筹保黄种生存者,有所取资焉。吾喜其用意之良,为心之苦,特序此以表扬之。 壬寅八月 中国 孙文 逸仙拜序 《 三十三年之梦》扩大宣传了孙中山先生的革命事迹。如第十七章《兴中会领袖孙逸仙》中就叙述了孙中山被囚禁于英国伦敦清使馆的经过: 在明治二十七、八年(1894—1895)甲午战争时,他以为时机可乘,暗中购置武器弹药,一切准备均已就绪之际,而战争已告结束,《马关条约》亦已生效,因而不无有失误时机之憾。但是由于骑虎之势已成,欲罢不能。于是集结军队于汕头、西河、香港三地,设立指挥部于广东省城,而自居广州、计时拍电、号令进军(即1895年10月广州起义)。计划刚开始,即因密谋暴露,受到官兵的反击,仅能只身脱险,逃到澳门。后又密航香港,转赴日本,脱下胡服,剪掉发辫,换上西装,前赴夏威夷,更由美国到英京(伦敦)。他曾一度为中国官吏(即清驻英使馆人员宋芝因,曾与孙中山同学)所诱骗,被幽禁于公使馆,一时性命危在旦夕(清廷电令驻英使馆秘密谋害),宛如风前之烛。幸而上天并未弃此英杰,幽禁之事,终泄于公使馆外,经其师友(孙中山就读于香港西医书院的英藉教授康德黎)的热心营救,尽力奔走,以及当时英国外相萨其贝里侯爵的抗议(因清使馆此举违反国际法),他才从九死一生之中获救。脱险后,乃执笔写出被幽禁始末(即《伦敦蒙难记》一书),交伦敦出版社出版,以暗寓感谢和告别之意,随后离开英国,怀着一片耿耿之志,来到日file:///C:/DOCUME~1/ADMINI~1/LOCALS~1/Temp/msohtml1/01/clip_image004.gif本。 于是,宫崎滔天在横滨造访结识了孙中山先生。 宋教仁将《三十三年之梦》日文本和中文摘译本对照阅览之后,发现中文本中有多处错译,漏译之处,而且文白两体杂糅,叙述与对话不分,更有甚者,因译时过于草率而背离原著内容,自造文义。宋教仁便成日伏案,进行全书的中文本的校译工作,如《我之历史》:1906年12月16日“九时,至田端脑病院取药。下午一早,回。改《孙逸仙传》数页。”即指此事。 12月2日,同盟会在东京举行《民报》创刊周年庆祝会,到会者5000余人,其中在宫崎滔天等人的相邀下,有不少日本朋友参加。此时,宋教仁病未痊愈,他带病出席会议,并为孙中山《关于三民主义和五权宪法》的演说,作了同声日语翻译—— 诸君: 今天诸君踊跃来此,兄弟想来,不是徒为高兴,定然有一番大用意。今天这会,是祝《民报》的纪元节。《民报》所讲的是中国民族前途的问题,诸君今天到来,一定是人人把中国民族前途的问题横在心上,要趁这会子大家研究的。兄弟想《民报》发刊以来已经一年,所讲的是三大主义:第一是民族主义,第二是民权主义,第三是民生主义。 那民族主义,却不必要什么研究才会晓得的。譬如一个人,见着父母总 是认得,决不会把他当做路人,也决不会把路人当做父母;民族主义也是这样,这是从种性发出来,人人都是一样的。满洲入关到如今已有260多年,我们汉人就是小孩子,见着满人也是认得,总不会把他当作汉人。这就是民族主义的根本。 但是有最要紧一层不可不知:民族主义,并非是遇着不同族的人便要排斥他,是不许那不同族的人来夺我民族的政权。因为我们汉人有政权才是有国,假如政权被不同族的人所把持,那就虽是有国,却已经不是我汉人的国了。我们想一想,现在国在哪里?政权在哪里?我们已经成了亡国之民了!地球上人数不过一千几百兆,我们汉人有四百兆,占了四分之一,算得上地球上最大的民族,且是地球上最古老最文明的民族;到了今天,却成为亡国之民,这不是大可怪的吗?那非洲杜国不过20多万人,英国去灭他,尚且相争至三年之久;菲律宾不过数百万人,美国去灭他,尚且相持数岁;难道我们汉人,就甘心于亡国!想起我汉族亡国时代,我们祖宗是不肯服从满洲的。闭眼想想历史上我们祖宗流血成河,伏尸蔽野的光景,我们祖宗很对得住子孙,所难过的,就是我们做子孙的人。再想想亡国以后满洲政府愚民时代,我们汉人面子上从他,心里还是不愿的,所以有几回起义。到了今日,我们汉人民族的革命风潮,一日千丈。那满洲人也提倡排汉主义,他们口头是说他的祖宗有团结力、有武力,故此制服汉人;他们要长保这力量,以便永居人上。他们这几句话本是不错,然而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是汉人无团体。我们汉人有了团体,这力量定比他大几千万倍,民族革命的事不怕不成功。 惟是兄弟曾听见人说,民族革命是要尽灭满洲民族,这话大错。民族革命的原故,是不甘心满洲人灭我们的国,主我们的政,定要扑灭他们的政府,光复我们民族的国家。这样看来,我们并不是恨满洲人,是恨害汉人的满洲人。假如我们实行革命的时候,那些满洲人不来阻害我们,决无寻仇之理。他当初灭汉族的时候,攻城破了,还要大杀十日才肯封刀,这不是人类所为,我们决不如此。惟有他来阻害我们,那就尽力惩治,不能与他并立。照现在看起来,满洲政府要实行排汉主义,谋中央集权,拿宪法做愚民的器具。他的心事,真是一天毒一天。然而他所以死命把持政权的原故,未必不是怕我汉人要剿绝他,故此骑虎难下。所以我们总要把民族革命的目的认得清楚,如果满人始终执迷,仍然要把持政权,制驭汉人的话,那就汉族一日不死,一日不能坐视的!想来诸君亦同此意。 民族革命的大要如此。 至于民权主义,就是政治革命的根本。将来民族实行革命以后,现在的恶劣政治固然可以一扫而尽,却是还有那恶劣政治的根本,不可不去。中国数千年来都是君主专制政体,这种政体,不是平等自由的国民所堪受的。要去这政体,不是专靠民族革命可以成功。试想明太祖驱除蒙古,恢复中国,民族革命已经做成,他的政治却不过依然同汉、唐、宋相近。故此300年后,复被外人侵入,这由政体不好的原故,不做政治革命是断然不行的。研究政治革命的工夫,煞费经营。至于着手的时候,却是同民族革命并行。我们推倒满洲政府,从驱除满人那一面说是民族革命,从颠覆君主政体那一面说是政治革命,并不是把它分作两次去做。讲到那治政革命的结果,是建立民主立宪政体,照现在这样的政治论起来,就算汉人为君主,也不能不革命。佛兰西大革命及俄罗斯革命,本没有种族问题,却纯是政治问题;佛兰西民主政体已经成立,俄罗斯虚无党也终要达这目的。中国革命之后,这种政体最为相宜,这也是人人晓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