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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十连”里烙印象
——南湾湖军垦锻炼回忆
汉寿县老干部网宣协会 杨瑞贵
我是常德汉寿人，一九六八年九月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直到十二月中旬才开始派遣，十二月二十一日，我和同班女同学黄秀信（她后来安排在师直女生连）分到湖南省，没有具体单位，当晚就乘火车到长沙，下火车立即赶往省革委会教育组报到，接待人员告知：你们都被安排到四十七军一四0师南湾湖军垦农场，接受解放军“再教育”。你们这一批有二十五人，还有一些人未到，在长沙等两天。十二月二十四日，我们一行二十五人登上了开往沅江县黄茅洲的轮船，下船后，由师部派来的船把我们接到了四一九团团部，接待我们的觧放军干部（学生办的）宣布：你们二十五人都分到“学十连”。 我们是从团部步行到“学十连”的。当时天气很不好，北风呼号，接连下了几天大雨夹雪珠子，路面泥泞溜滑，从大城市来的同学从未走过这种稀泥路，不时有人跌倒。经过一个多小时艰难前行，有的全身泥浆，有的被淋得象落汤鸡，总算走到了目的地——“学十连"。 一进连队，我们受到了解放军干部和早来同学们的热情欢迎！炊事班烧好了姜汤，让我们预防感冒；连部文书、卫生员烧了两大锅热水，让我们洗澡解乏；各排早到同学已生起了地火炉，让我们取暖烤衣服；晚上全连聚餐，给我们接风洗尘……这一切，我们看在眼里，暖在心上，深深为之感动！ “学十连”位于四一九团和四二O团交界处，水闸便是界标。我们的营房是解放军一个连队腾出来的，离师部（未移防到北大堤前）很近，大约只需十五分钟左右就能走到。师部有一个服务社，我们的日用品就是从服务社买的。师部还开了一间大米加工厂，我们连的大米和谷壳（用作燃料），都是从大米厂购来的。我们连离团部比较远，步行大概需要四十多分钟乃至一个小时（遇到雨天）。去团部集会、看电影或演出，每人提着自编的圆形草垫步行前往。师部的服务社搬到北大堤后，我们需要的日用品，就得等到休息日，每班选派两人到团部统一购买。 “学十连”有大小营房六栋，都是泥巴糊墙，稻草盖顶，虽然陈旧点，还能挡风避雨遮太阳，冬天有地火炉，可以睡个好觉；夏天酷热，全身被汗湿透，翻来覆去睡不着，北方来的同学更甚。营房中心位置是一栋约六、七十米的主房，用芦苇隔为四间，四个排各一间；主房的左前方是一栋小房子，供连首长和连部工作人员使用；连部房间的右边是独立小房，隔为两小间，一间作为我们的储藏室，一间用来接待临时来队探亲家属；从连部走五十米左右，有两个用石头垒的灶，上面各架着一口大铁锅，冬天用来烧热水洗澡，旁边有个用稻草围起来的方形“浴室”，只能遮羞，不能防寒，洗一次澡要下定决心才行；再往前走，就是一栋很大的牛棚，用来拴牛、饲养鸡鸭；主房的右面是伙房，司务长、上士、炊事班和饭堂都在里面；还有一间厕所。出主房门，就是一个大操场，主要是全连人员早操、军训、听报告、晚点名的地方。操场上有一副兰球架，爱好兰球的同学休息时间可以在这里过过球瘾，连队也经常组织排与排的兰球赛，连排干部也参加，军民同乐！操场前面是一条土路，路的前面是一个不太规则的小荷圹，里面的水很清，很干净，沒有血吸虫，我们洗漱、洗衣物都是用桶从圹中取水。每当夏秋季节，满圹生气勃勃，碧绿的荷叶，下雨时大珠小珠落入其中，映日荷花分外红，时常可以见到“小荷才露尖尖角，便有蜻蜓立上头”的画面。荷圹的右边是连队的菜地，约有五、六亩，菜地四季常青，春夏季节，各种菜花飘香醉人，引来蜂蝶相互追逐，蜜蜂辛勤采蜜，蝴蝶翩翩起舞，它们也象我们一样辛勤劳作！荷圹和菜地的一切，构成了我们连队“靓丽”的风景之一！由荷圹和菜地再往前走，便是一条人工水渠，五、六米宽，水是从师部水闸由外江放进来的，水面四米多宽，水流很急，可以行驶小木船，我们吃的大米、烧的谷壳就是用船运来连队的。枯水季节，我们便把流经连队的水渠，用泥土拦为几段，用脸盆、水桶把水逐段淘干，现出活蹦乱跳的鲤鱼和鲫鱼，大家喜笑颜开，一脸盆一脸盆地端往厨房，成为我们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主房的后面就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我们劳动锻炼的主战场！ “学十连”有一百四十多人。觧放军干部八人，他们分别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未或六十年代初入伍的老兵，是从各部队抽出来的优秀干部。大学生一百三十多人，来自北京政法学院、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北京外国语学院、华侨大学、湖南师范学院、中南林业学院、广东中山大学、广东湛江水产养殖高等专科学校等院校，所学专业种类很多。连队有三位解放军连干：连长陈永年、指导员伍先奎、刘副连长；有五位解放军排职干部，四位排长和司务长韦桂清。毎排还有一位大学生副排长。解放军干部中，除个别排长自傲外，其他干部尊重大学生，认为大学生是国家的宝贵财富，从未有人说过“臭老九”之类的语言。他们与大学生相处融洽，遇到矛盾冷处理，谈心交流情况，用批评和自我批评消除分歧，解决问题。陈连长是位急性子，有时批评人很严厉，出粗话，但总是就问题讲问题，从不用讥讽或侮辱性语言贬损大学生。伍指导员是位“老政工”，坚持原则，责任性强，关心大学生们的进步和生活，作风扎实，为人善良。每当团部赋予重大任务，他们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不摆架子。正因为如此，我们连队人心齐，团结好，不张扬，突击力强，接受任务不讲条件，完成任务出色圆满！ 我在“学十连”战斗生活了一年半，经历还算丰富。我当过种田班的副班长，在大莲湖里搅过“丝草”（又叫“黑草”，发酵腐烂后可作肥料），在淤泥深、牛下不去的田里拉过犁，踩冰修过水渠，搞过春插和田间管理。这期间，有一件事令我难忘。一九六九年五月初，连队春插工作正紧张进行。在这节骨眼上，我收到二哥发来的电报：“父病故，速归”。得知噩耗，我悲痛万分，想起父亲为了抚养我们四兄弟，历尽艰辛，积劳成疾，被病魔夺去了年仅六十二岁的生命。尤其是回想起父亲送我去汉寿一中途中，顶着风浪，冒着生命危险渡沅江的惊险一幕，躲在被子里流着眼泪写下了《悼父亲》的诗：“难忘秋日沅水畔，风急浪高共扁舟。儿已羽丰公竟逝，大恩未报痛不休！”当时，我很想请假回去，送父亲最后一程。但是，我又看到，眼下正是连队春插紧张时刻，自己是副班长，班里八位垦友，有四位没有干过春插这门农活，我生长在湖区，有比较熟练的插秧技术，应该留下来协助班长完成全班的春插任务。第二天，我给二哥回了一封电报，强忍悲痛，全力投入到春插工作之中。 我当过炊事班长。当时，主粮供应充足，可以敞开肚子吃饭。但是，连队的经济状况紧张，蔬菜品种单调，肉、蛋供应少。面对这种现状，我们在韦司务长的直接指导下，与上士、种菜班及饲养员共同努力，扩大蔬菜品种种类，增加蔬菜产量，力争做到蔬菜大部分自给；养好猪、鸡鸭，增加肉、蛋的自给量；尽快掌握炊事技术，炒出香甜可口的菜肴，变“众口难调”为“众口满意”。在炊事班，我自觉干脏活、累活乃至危险活。我初学切菜时因刀工生疏割破手指流过血，不小心双手被滚开水汤起大疱溃烂也流过血。有一次在送饭途中道路被水冲开四、五米的缺口，水流湍急，为保证准时开饭，我率先跳入水里，冒着被冲走的危险，与另外两位炊事员把饭菜一桶一桶地扛了过去。在炊事班，我学到了一些炒菜术技，至到今天，若家里来客人，我还能做出一桌色香味较好的菜肴。 文书（兼通讯员）是我在“学十连”干的最后一项工作。每天，我到各排了觧思想反映和工作情况，了觧好人好事，写成文字材料，给连长、指导员过目后，下午五点前到营里汇报，回连队时带着报纸、信件回来。这时大家已经陆续收工，我走到营区，看到同学们急切盼望亲人来信的眼神，不禁想起诗圣杜甫“家书抵万金”的诗句，同学们当时何尝不是这种心情呢！ 由于我在劳动锻炼中思想有了进步，工作取得了一些成绩，一九七O年二月十五日，经连队党支部书记伍先奎和党支部委员（大学生副排长）黄天喜介绍，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是我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我高兴，我激动，当晚就写了一首《诉衷情.入党》的词，词中写道：“南湾湖里暑寒天，投笔学耕田。历时五百朝夕，苦累已怡然。 磨炼处，我心虔，得真传。凝目远望，日照山河，万里春姸。”这首词是对我在“学十连”一年半劳动锻炼情况和感受的概括总结，也是我对未来充满信心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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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16 17:4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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