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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三十年人生琐忆(5)
1992年10月安乡一中隆重庆祝建校五十周年,参加大会的高十五班同学 和熊安生、符振泽老师(前排第四、第五)合影留念。
1964年下学期,我开始在安乡一中读书。全县这一届招两个班,即高十五、十六班,高十五班入校时56人,两个班一共是110多人。我分在高十五班,同在高十五班的初中同学还有文继忠、陶顺亲、邓适秋和张湘君四位同学。袁中光考到常德市一中,是省里的重点中学。大概在第二学期,他也转到安乡一中来了,与我在一个班。班上的龚光荣同学对我有“意见”,写了一篇周记,说袁中光的转学与我有关系,是想“垄断”班上的领导权,当时我是班长(我一直记得我是团支部书记,但是同学们都说我记忆错误,是班长,“从众”吧)。其实袁中光同学转学,“是经济支撑不下去,迫不得已”,确实与龚光荣的怀疑无关。现在我们都老了,这些都成了饭余茶后的笑谈。
寻访李兆清同学(2013年1月12日) 前排为李兆清的两个孙女儿;后排左起龚光荣、李兆清夫妇和应国斌
进学校时,我的成绩比较好,学校教导主任徐照藩找我谈话。他是我的表哥彭逢楚的老师。安乡一中1958年办高中班,成为完全中学,彭逢楚是高一班学生,1961年考入湖南大学。我进一中,表哥正好毕业离校。表哥参加高考有些传奇:那年军事院校招生与高考时间挨得很近,表哥报考了军校。徐主任为了让学生两不误,事先问好了安乡开常德的轮船,只等在南县(当年安乡一中考点)高考结束就赶回安乡坐轮船。不巧的是轮船要送应征入伍的新兵,乘船去常德彻底无望。彭逢楚等人当兵愿望迫切,连夜走路去常德,不幸的是军校考试已经结束了。因为有两手准备,彭逢楚考上了湖南大学。我估计是由于这个原因,徐照藩老师对彭逢楚的印象深,用彭逢楚的经历鼓励我,“你进学校的成绩比彭逢楚好,一定要好好学习,目标应该是北大、清华。”当时我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一度成了我努力学习的动力。高中第一位班主任是熊安生老师,教物理,因这科不是我的爱好,师生接触不是特别多;继任者黄继诗老师,教语文,后因爆发文化大革命,时间不长。上世纪八十年代,黄继诗老师调常德地区教委,我在宣传部工作,我们师生接触多了。我研究常德历史文化,每有新著出版他都热情鼓励。
2014年4月18日,胡前松在常德太子大酒店宴请一中校友, 笔者和黄继诗老师合影
1964年夏天,安尤乡溃垸,上学必须乘渡船,船费是每人4毛钱。因为每周要回家一趟,往返两次过渡,出不起船费,当时的安尤大垸,四周被虎渡河和澧水两条河流环绕,像一个岛,我只得围着安尤乡大垸的河堤转,老家六家渡到县城是圆的直径上,往南,往北都是半圆形,路程差不多,都是20多里路。走北面,安尤有一个叫茅草街的地方,经过那里时我曾想到过我父辈说的保兴垸,大概就在这里。父亲说这里曾有“九姓祠”,纪念朱元璋战败陈友谅后血洗湖南,安乡杀得只剩九姓人家,应氏列入其中。我经常走的是往南那条路,途经新开口。陶顺亲、邓适秋从唐家铺出发到一中,也要经过新开口,但我只有一次遇到邓适秋同学,好像是在杨家河的大堤上遇到的,结伴走了5、6里路。读初中时“毛叔”(邓适秋称呼任服元)就告诉我邓适秋是中三、四班学生,那一届既是建校的功臣,也是牺牲品,扳砖、烧砖,勤工俭学,一学期真正上课的时间不到三分之一,参加中考,两个班只考上了张新民一个学生,算是当年教育战线放的一颗卫星。班主任刘志文老师为好学生邓适秋惋惜,两年以后还特地上门,动员父母让她插班读书,父母有文化,开明,同意了,于是和我成了同学,所以我知道她年纪比我大。我们都没有非分之想,谈家庭兄弟姊妹,谈学生生活,谈小说《青春之歌》,林道静和卢嘉川的爱情故事,谈话随便,也开心。
2018年4月,在安乡一中高十五班毕业五十周年聚会上, 初中四中毕业的四个老同学留影。左起:袁中光、邓适秋、张湘君、应国斌 读高中时,政治运动不断,开始是社教;不久教育战线发生了教师迫害学生致死的所谓“龙普腾事件”;再后来就是文化大革命,真正安心读书的时间不长。受“龙普腾事件”的影响,学校也发生了一些连锁反应。语文老师讲评王明庆同学的周记就闹了一场不小的风波:教语文的熊运宗老师,每周除两节作文课外,还要求我们写一篇周记;老师只批改作文,但周记要随时抽查,选择讲评。有一次,选评的是王明庆的周记,老师没有点名,但同学们能够听得出是谁写的,在课堂上王明庆同学的脸就红了。熊老师不无讽刺的说,作文标题《青枝绿叶》用的是作家的刘绍棠的成名作的题目,其水平却不敢恭维。我记得熊老师还给我们念了文章中的一些句子,机械搬用,文不对题。其实我这个喜欢文科的学生也只知道刘绍棠读初中时就发表作品,有神童之称,但他的作品我也只知道题目,却没有读过。我心里暗暗佩服王明庆读书比我多。老师讲评,本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有讽刺语言,恨铁不成钢,也无大过。 但是,没过多久,也许就在差不多同时,1964年9月,全国教育战线因龙普腾事件开展的阶级斗争教育,引起同学们的警觉:熊运宗老师讽刺的学生,是贫下中农子弟,其性质类似龙普腾的阶级报复,用文革的语言:是可忍,孰不可忍!越想越怕也越生气,引起“公愤”,竟然提出要赶走熊老师,否则就罢课。熊老师害怕了,多次找我们班干部做检讨。这时我才知道熊老师是解放军部队文化兵转业的,但他所在部队好像是解放战争时国民党部队投诚过来的,出身成分好像也不低,能不怕吗?后来经多方调停,我们还是原谅了熊老师,他仍然做我们的语文老师。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在常德接待过熊运宗老师;记得另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读过熊老师老师写的一篇文章,有“老师还是老师”的感叹。 龙普腾出生身地主,是湖南茶陵一中的物理课老师,当班主任,评助学金时班上一个女同学朱文文(出身贫农)没有评上,想不通投水自杀。开始学校仅做意外事故处理。后来,朱文文的姐姐、哥哥,特别是广州军区服役的哥哥不服,直接找县检察长申诉,闹到中央,刘少奇主席批示,定性为“反革命阶级报复案”,几十名政法干警和民警队(武警)战士荷枪实弹将龙用铁链手铐、脚镣锁住带走,龙普腾以“反革命报复罪”判处无期徒刑,直到1979年才平反,恢复公职,坐了17年牢。
2018年4月,安乡一中高十五班同学在安乡聚会, 庆祝毕业五十周年(1968年——2018年)
读高中时,我喜欢跑县城的新华书店。这个期间,报上正在展开“一分为二”、“合二而一”大辩论,我开始对哲学感兴趣。在书店我看到了一本孟德斯鸠的书,是哲学类的,凭我在报纸上获得的一点知识,无法读懂。我是这样一种性格的人,越是读不懂的,我越感兴趣,于是,一段时间,我经常泡在新华书店,找哲学类的书看。快进入高三,我对报考大学文科还是理科非常矛盾,根据兴趣,应该报考文科;为了养家糊口,还是要报考理工科,“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影响着我。好在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粉碎了我的大学梦。
——转自应国斌著《澧沅俊彦》湖南人民出版社2008年12月第一版,有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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