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元锐 于 2022-6-16 13:15 编辑
乡村婚娶 （二）
冬日，灰蒙蒙的天空洒着细风蒙雨，黑沉沉的夜色茏罩着村子。各家的男女都还绻缩在被子里睡梦正甜，做着发家致富创收屯粮的美梦哩。此时文大娘的家中已是灯火红堂，炊烟袅袅，酒肉的香味伴着刀勺声随风飘向四方。灯光钻透壁缝在雨雾蒙蒙的旷野里，似如利刃般的刺向夜空，俩老口和厨师已忙碌了多半个夜晚。直到天外的光亮一点点的向屋里渗透，檐壁开始放亮时，四门两窗已贴上了斗大的喜字。只见大门两边艳红的写着：欣逢盛世双比翼，百年好合喜迎春。横批；创新致富路。新房的对联是：迎新婚双口博学艳冠传四方，闹洞房文家叶茂喜耕三角田。横批是：辛勤耕耘。 云层低低的压在半空飘浮着，大地沉溺在湿漉漉的空气里。大门前的禾坪搭着宽敞的喜棚，收拾了十来张桌椅吃酒庆贺。傍大门台阶为迎亲的吹鼓手安置了茶水桌椅，香烟。天在放光中慢慢的已有附近邻舍的男女走动。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刻意的打扮一新，一脸喜气像过节一样穿着时新潮流的衣装。他们无须主人的招呼，各自找个合适的地方坐着或站着，与趣味情投的男女品论着新房的摆布，时新家具的装饰，设想着新娘子嫁妆的新潮丰厚，特别感兴趣的是评价着酒席的丰盛。雅俗共赏的闲嚼着身长臀肥的女人，善生养适育婴的秘诀，俏皮的打情骂俏，逗趣调情的来去随意。 天亮后，进进出出的男女老少就不断流了，他们逛商店般的塞满着整个屋子和场坪。好似别人家做喜事有尽义务的来帮忙凑热闹。屋子里，场坪外始终充满了放肆地欢悦嘻闹，又近乎于粗犷友好的笑骂。在这非常融洽和谐的氛围中，时光溜得很快，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乌哇！乌哇！乌乌哇”的唢呐声。那些早已等得猴急的顽童轰笑着奔出了屋子，边跑边喊着：新姑娘来啦！调皮的，反复唱着古老而流行的儿歌：新姑娘，咚咚锵，撅起屁股晒太阳……屋子里的老少也推推攘攘拥出了大门，年纪大的腿脚不方便，只好随着后面人群慢慢地跟了出来瞧热闹。 走在接亲队伍最前面的，是高高瘦瘦，有着乡下汉子的诚朴，稚嫩雅气刚过二十岁的新郎。喜气洋溢的媒婆捷足先登前来报喜打招呼，新郎天不亮就与媒婆组织的年轻男女，和自己家的直属亲属，去迎娶他那个称心到肉里去了的乖媳妇。由于喜乐激动，或是害羞，那微黑的脸上红光油亮的闪着盈盈喜气。淳朴的双目熠射出青春火热的光芒，还离家许远就朝站在门外的母亲嚷嚷着：“来啦，来啦！快准备开席呐！”一时迎亲的唢呐鼓乐狂啸，鞭炮劈哩哗啦地炸得爆了天，惊得周围闻香引来的狗夹着尾巴四处逃蹿。 文大娘扯大嗓子喊道：“哎，来了多少人啦，我好招乎摆桌！” “十八个人！” “什么，八个人呐！” “一十八个人哩。”媒人捂着大娘的耳朵大声地回答着，大娘比划着手势点着头表示听清了。匆忙的叫人上菜上酒，八个伴亲的年轻姑娘和送亲的客亲从小四轮上扶下新娘，簇拥着缓步踏入婚堂。四个壮汉搬取着车上的陪嫁箱笼随后跟进，吹鼓手鼓着腮帮子“日呀，日呀！”地使劲地吹，鼓乐手嘻着脸滑稽得做戏般的配合着唢呐“咚咚锵”地敲打着乐器，骇㤺了远近的鸟雀子扑楞楞的闪着翅子愣飞。瞧热闹的人们指指点点咂着嘴，评论着嫁妆的丰厚好赖。为了敬重送亲的上客，帮忙抹桌摆椅敬烟斟茶的㤺乱地忙着，将这伙儿男女恭敬的请入首席。 然后一早就在这儿帮忙凑热闹，尽义务的乡邻和自家亲戚，各自找投味的人坐席。待大盘小碗满桌佳肴上齐后，无须客气，讲着恭喜话满杯的斟酒，各种手势毫不讲究的一起动筷，伸向符合自己味口的盘碗里。酒杯在互敬中先先后后的吻着唇舌。其中若有喝得酒的女人，男女搭配喝酒不醉，席间的嘻闹与豪气就会把氛围推向高潮。贪杯的汉子会在红颜的一个眼色的激动下，在热烈的吆喝里豪放的一口闷，起劲的互敬着喝得得嘴巴打结了，还引经据典的慷慨陈辞论古道今，也不忘时下赞颂着党的富民政策。也有自以为机不时待怀才不遇的，没有什发展持不同意见的唱反调。双方可劲的尽着嗓子叫喊着，争论着，唾沫星子四溅地打口水仗，在嘻闹的争辩中夹杂着女人的尖细声，全他妈的哄火火的闹成了一锅粥……直至酒酣耳热的娘们粉面绯红做态的下了席，霎时桌面降了温。但已有几个醉得趔趄着离席，嘴里还吐词不清的嘟囔着还要喝…… 此刻儿，正是文大娘和老头子最忙碌，也是最开心的时候。他俩各处应酬着客亲打招呼。对那些还在桌上吆五喝六赌酒碰杯的，要做出十二分的热情劝他们多喝几杯，酒要喝好。好酒的若是没有喝好，日后可就要背后嚼舌根：在某人家过事舍不得酒……文大爷深黯乡下人的质朴中，难免有些小气的背后谈酸。就因为是这样，老头子在劝酒时免不了被桌面上喝得半醉的客人，拉着开几句善意的，又非常滑稽恶作剧的“烧火佬”之类的玩笑。而后大家一致友好的举杯恭贺他早添孙子，在这盛情热火感人的场面中他也只得舍命陪君子，几个桌子陪下来就有些晃悠悠的晕了头，讲话走调的找不着北了。还有那些帮忙打招呼尽职的递烟斟茶，穿流不息地忙火着…… 吹鼓手酒足饭饱后，憋足精神起劲的吹了一通将军令，又来了一曲小登科，再来了一曲迎亲嫁女“日呀！日呀”的轻松欢快调子。间歇时悠然的吸烟，喝茶。和那些围拢的汉子娘们，起劲的牛吹着各处过事的趣闻逸事，风俗礼情。竟至后来，双方的争议，顶嘴，撩逗。醉得八分酒意的汉子说：“嘿嘿，吹鼓手，你搭帮日前的政策撞了财运咯，这碗饭吃得多乐和呀，好酒好肉待了你还要弄一摞票子，我孙子明朝长大了一定让他学吹鼓手去呃。” 吹鼓手明知把他当孙子骂了，这种状况他们经得多了也不在意，却笑着回道：“噢，时代可不等人呐，等得你他妈的孙子长大了，这行道只怕又过时了喽，现在的洋乐队洋鼓洋号可比我们吃香得多了，不如我而今收你个关门弟子还赶趟啰，跟着我混酒吃肉养肥膘，日子过得潇洒赚了嘴巴还能赚票子哩。” 众人哄笑着接话道：“是呀，是呀，别说你孙子哒，日后的事情料不着，你小子现在就拜师傅，这位吹鼓师傅说得不错，改革开放时间不等人，等得你的孙子学这行只怕成历史了呢？”又有人接话，“呵呵，文家老头子近两年发了财，你跟着他们装混做假也似下力地吹，还会少得你的包封钱呀。新郎新娘更会善待你，明早上还得请你吃豆腐哩。”哈哈。 “哎唷，大哥你眼馋呗，你的小山子明年结婚我给你提前吹，等不得拜堂成亲就给你吹得抱孙孙，不花多少钱媳妇孙子一起娶进门，你就好早当烧火咯，你若想感谢我，给我扬扬名就行了呐！” 一个叫癞子的小伙听得一脸地傻笑，摸着身边一个十多岁小子的头道：“嗬嗬，狗儿，你他妈的眦着狗牙笑些么得哟，也想媳妇了呗？你爹喂养了两头大肥猪是给你娶媳妇的吧！趁而今这里乖女儿多，呵哄上一个，明天把两个吹鼓手伯伯接到你家给你吹吧！”叫狗儿的小子吸溜着鼻涕闪着大眼扭怩的憨笑着。旁边的男女不断溜儿的逗乐着。一个二十多岁经历了几次婚恋情伤的小伙子说：“呵呵，狗儿小屁孩的晓得个屁呀，只怕媳妇到家还不知咋弄哩！” “哈哈……” “噢，是吗？你是老师傅了哟，经验足，就你当师傅教徒弟吧！”一个大嫂挑着眉头满脸嘲弄地笑着说。回头又把话头引向赖子道，“小屁孩，到了那天，把赖子一百瓦的灯光借来，走到哪疙瘩都是亮晶晶的闪眼。”直到吹鼓手再次鼓着腮帮子吹起了春天的故事；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春晖啊，暖透了大江两岸。啊 中国，你迈开了气壮山河的新步伐。走进万象更新的春天—— （2894）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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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16 13: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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