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太浮山物产丰富,奇卉异树、珍稀动物甚多,尤其盛产杉树、松树、竹子,是我生命的源泉,砍小山竹是我一生中又一个最为惊心,最为难忘的故事……
小山竹系指非人工培植的小竹子,长约2-4米,粗细如手指,品种以淡竹为主,广泛用于各种竹器、篱笆、棚架、竹扫把和造纸等。小山竹在我们当地都叫作山竹儿,但在互联网上却称山竹只是一种美味水果,我们当地所称山竹儿都称之谓小山竹。
小山竹是许许多多竹子种族中的一种。竹子属于禾本科的一个分支竹亚科的总称,是多年生木质化植物,是重要的森林资源之一。据植物学文献中记载,世界上的竹子有70多属,1200多种,最高大的巨龙竹,其杆高达40多米,粗30多厘米,最矮小的其杆高只有10至15厘米。竹子分地上茎即竹杆和地下茎即竹鞭两种,地上茎竹杆多为圆筒形,有节而中空,也有极少为四角形和实心,竹杆上每节生出水平枝叶,叶片为剑形,有叶柄;地下茎竹鞭横着生长,中间稍空,节上长着许多须根和竹芽,部分竹芽发育成为竹笋钻出地面成长为竹子。大多数的竹子生长12至120年后开花结籽,一旦开花结籽全部株丛枯死,完成一个生活周期,重新生死轮回一次。
竹子主要分布在热带,亚热带和暖温带地区,东亚、东南亚和印度洋及太平洋岛屿上分布最广最多,目前全世界竹林面积约2,200万公顷。我国是世界上最主要的产竹国,竹林总面积约420万公顷 ,全国有10多个省份出产,尤其以福建、浙江、江西、湖南4省最多。
竹子生长快,成材早,枝杆挺拔修长,亭亭玉立,四季青翠,凌霜傲雪,广泛用于农业、渔业、建筑业,园林绿化、工艺品和造纸等。竹子在破土而出生长时为竹笋,竹笋是我国传统的美食品种之一,是天然的保健食品。竹子倍受我国人民喜爱,自古有“梅兰竹菊”四君子,“松竹梅”岁寒三友的美称,是我国历代诗人画家创作的美好题材。
太浮山上的竹子品种多达百余种,每年出产竹子的经济效益高达数百万元以上,主要有楠、桂、水、紫、山五大名竹。楠竹即毛竹,是竹中之王;桂竹杆高质硬在竹子家族中独树一帜;水竹节平、茎细、杆高,是编织精细工艺品和农活器具的好材料,唯太浮山特有;紫竹为竹中稀有物种,在太浮山天心堰下洗墨池附近独有,为太浮山二十四景之一,曾有不少帝王将相、文人墨客来此赏竹、探幽;山竹即小山竹为太浮山的主竹,遍布太浮山的所有山山岭岭、沟沟壑壑,高大质好的用做编织农用器具、棚架,细小的制做竹扫把。太浮山的竹扫把如今已誉满全国。
我第一次上太浮山砍小山竹的那年,才只有十三岁多,正逢文化大革命的浪潮席卷全国之时。当时的农村在“宁长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粮”的极左思潮影响下,生产队里只讲斗私批修闹革命,不讲耕田种地打粮食,在年终分配时,农民一天劳动工日的收入只有四五分钱。而上太浮山砍一天小山竹就可以卖出三至五块钱。所以,上山砍小山竹的人比比皆是,砍竹的人一多,原本漫山遍野的小山竹也就很快变得稀少了。那天,我和父亲几人挖开天亮就出了门,等爬上太浮山顶峰时太阳才刚出山,我站山顶放眼四望,只见远近山峰的小山竹苗一片碧绿,在朝霞的抚拭下,如堆茵镶翠,晨风过处,碧波腾腾。可是,当我们走近一看,却满眼尽是砍走小山竹后的竹枝,剩下的只是一些只能做扎竹扫把用的细小竹苗。面对此景,我们只得远去后山的各个山峪中去寻找。
当天,我们翻山越岭走了好几座山,在后山走出了十多里路后,才在一个山峪中找到一处没有人砍过的小山竹林。面对这片又高又大又茂密的小山竹林,我心花怒放。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如此好的小山竹,经过一番细细的欣赏之后,我便按照父亲教给我的砍竹方法砍了起来。我先用砍刀挨地处砍断竹子,再挨着竹杆削去竹枝,在保持竹杆3米左右长处砍去多余的细小竹尖,让小竹杆变成了商品小山竹。等砍了一小捆后,又艰难地将其拖到较为宽敞的山路旁再去砍,如此反复多次,直到下午大约三点多钟时,我与父亲砍了约160多斤。父亲给我捆了一小捆大约30多斤,并在蔸头半米多处楔进一个短木梆,让我抓住木梆背运;其余的他分成两大捆,在中间插入圆木棍,捆成“A”字形。捆好后,我背他挑,在难以辨识的羊肠小路上缓慢移步,一路上跌跌撞撞,披荆斩刺,汗流如水。渴了喝口山溪水,饿了啃块菜粑粑,累了就歇一会儿,直到月亮出山后才疲惫不堪地背运回家。后来,我又如此这般的与父亲上山砍了好几次小山竹,每砍两次运到衍嗣庵集市上卖一次,每次都能卖十多二十元钱,这就相当于我家在生产队一年年终分配的进款。
俗话说,福与祸依,祸随福至。第二年秋天的一个星期天,我再次随父亲上山砍小山竹,因有上年所谓的砍竹经验,所以我就得意忘形,当我们在远离主峰后山的一个山峪中找到一大片小山竹时,我就一个劲的猛砍,几个小时就砍了一大捆。当砍到离峪底山沟不远处,我看到一片又高又大质量又好的小山竹林时,心奋不已,三步并作两步,急切地顺着山坡滑了下去。当时,农村贫穷,上山砍小山竹都是穿的草鞋,有的草鞋用布条编成,有的草鞋用稻草编成,我穿的草鞋是自己用稻草编成的。我一脚正好踩在竹桩子上,人“啊”的一声就摔倒了,这时只感觉到脚心如刀割一般疼痛。我父亲听到我的惊叫,急忙赶来观看,只见我的左脚心有一个大血眼,血肉模糊,流血不止。父亲只得撕下布包袱的布条给我包扎,才勉强止住了血,但脚痛不止,我们再也不能继续砍下去,只好收拾下山。当时已砍的小山竹父亲一人已背不动了,我就坚持要父亲为我捆了一小捆,我背上小山竹强忍剧痛,踮着脚蔸,一颠一跛艰难地向山下走,当走到中路石阶下坡时,只得手脚并用,一阶两三步地挪动。下到山脚时,我的脚背已肿成大曼头,再也寸步难移。父亲只得将我和小山竹分开来背,分段转移,直到月上树稍才疲乏到家。
第二天一清早,父亲见我伤口还是疼痛难忍,就将我背到了村医务室,让赤脚医生为我治疗。当时农村缺医少药,医务室的赤脚医生给我动手术治疗了半天,最后弄出了一大截半边竹桩,使我痛得死去活来,喊爹喊娘。尔后,赤脚医生又给我挖来了一些冬芭茅心和见肿消两种草药,找来一块山羊油,并将草药捣碎,羊油溶化混和后,敷在我脚心的伤口上,这样我的伤痛才得以缓和,同时告诉我父亲如何上山去挖这两种草药,又如何如此这般的要他给我隔一天一夜换一次药。就这样我只得在家里呆了一个多月。后来,当我的脚心又敷出了一大截半边竹桩后,伤口才慢慢痊愈。
如今,岁月早已流失了几十年,我的左脚心却仍留着一个有小手指大的深凹,每当我洗脚时触摸到这一深凹时,我就会再次观看一遍,此时此刻,儿时砍小山竹的情景,又会在我脑海里再次浮现,久久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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