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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痴--胡绍荣
( 连载 3)
奔跑的无鞋少年
傅老名叫傅绍荣。上世纪一九四零年十月,傅绍荣出生在津市青龙咀(后来的农科村,现在的荷花村)一户普通农民家庭。父母均为老实巴交的种地农民,除了在田地里刨一口吃食,没有任何其他途径来改善现有的生活状况。加上那时候正是社会动荡不安时期,全国处于经济重组、百废待兴的艰难阶段。在这样的大背境下,仅靠几口薄田度日的傅绍荣一家更为艰难。虽不至于经常饿肚子,但却时时捉襟见肘、举步维艰。一九四六年,傅绍荣八岁的哥哥生病后因无钱医治,高烧一夜后,这个还来不及体验人生的小生命不幸夭折了。那时傅绍荣尚小,还不知道生死意味着从此不见,但却知道贫穷像冬天的寒风一样裹挟着他、跌宕着他,让他过早地体会到了尘世的艰难和不易。
傅绍荣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穷到没有一双像样的鞋子,仅有的一双半截鞋还不能经常穿,因为穿着走路特别硌脚,有时候走着走着就掉了,再者,若是穿坏,便连这样的半截鞋也没有了。没有鞋子又怎么过冬呢?那时候的冬天特别冷,每年差不多十月就开始下雪了。北风卷着雪粒子扑向那个贫穷的村子,树枝冻断了,河面结着厚厚的冰,这样的天气别说半截鞋,就是棉鞋也抵挡不住钻骨的寒气。但半截鞋总比打赤脚要好啊!他不敢想象自己赤脚走在冰天雪地里样子,那应该是人世间最凄惨的一个场景。他多想有一双鞋子啊!但他不敢说出来。生活艰难,父母心中也满怀苦愁,他又怎能再增添他们的愁绪呢。或许,父母心里也正在为他着急呢。懂事的傅绍荣这样想着,又悄悄躲进了屋子里。贫穷让他格外敏感,不敢走到人群中去,怕人别人瞧不起他,更怕自己在人群中的寒酸样子让自己今后的人生蒙上一层阴影。但,温暖总是不期而遇。一次,傅绍荣穿着半截鞋出去玩,恰好被一位好心人看到。那人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没过多久,那位好心人不知从哪弄来一双鞋子。那是一红一黑颜色迥异的一双鞋子。他将鞋子递给傅绍荣,叫他穿上。傅绍荣穿了,非常合脚。而且那脚像是被一团太阳裹着,温暖极了。他高兴得连连向好心人道谢。然后,他穿着鞋子走来走去,感觉全身都暖和起来了。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馈赠,无比珍贵。尽管是一双拼凑的鞋子,但它却像春风一样温暖了他一生。直到现在,他还念念不忘,说起此事,言语中仍然充满深深的感激之情。
一九四七年,傅绍荣的父亲被肺病夺去了正当壮年的生命,留下七岁的傅绍荣和年轻的母亲相依为命,让本已贫困的生活雪上加霜。为了生计,傅绍荣仅读两年半书就辍学了,一心一意跟着小脚母亲栽田种地。春种秋收,不敢怠慢。但儿小母弱,耕田挑担都使不上劲,只能土一身泥一身的跟着季节赶、娘俩不知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日子却依然青黄不接。
为贴补家用,十三岁那年,傅绍荣找了一份从常德到芦溪拉纤的活,即纤夫。那时候,河流周边的人多以行船运货为生。而河水水流湍急、滩多、水情复杂。当船遇到险滩恶水或搁浅时,就必须靠多人合力拉船,直到平稳运行。那时候每只大型木船纤夫不少于20人,青壮年为多数,也有身体强壮的中老年人,像傅绍荣这样小的纤夫几乎没有。好在都是贫苦出生的人,对他还比较照顾,每次拉纤都安排他到最前面,即便力气不够也能包容他。加入拉纤队后,他每天跟着一帮大人喊着船工号子,从常德一直拉到芦溪。水路不好走,经常会遇到大风大浪,葬身河水是平常事。傅绍荣也经历过一次死里逃生。那次,他们拉着一船货物急着往目的地赶去,走到一处险要地带,突然刮起大风,风卷着浪头一个一个打过来,如山呼海啸一般。瘦弱的他像根随风摆动的小草左右摇摆不定,他想抓住什么,但什么也没抓到。风头一个一个打来,像敌人的炮弹一个一个攻击着他。在顽强抵抗几个回合后,大风终于将他“连根拔起”掀翻到了河水里。当时河水凶险,生命于它犹如肉落虎口,若非旁人眼尖手快,将他拉扯上岸,那河水就会一口一口吞掉他。穷人命贱,大多如此。若非生活所迫,谁愿意拿生命去赚钱呢。不过,傅绍荣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只要能赚钱,他什么都愿意去做。所以,在他拉纤的四个年头里,虽然遇到不少危险,有时候累得不想走路,但凭力气吃饭赚钱,到底还是一天一天熬过来了。但他深知这不是一条长久之路,而且赚钱也不多,要想改变命运,就必须敢拼敢闯。当了四年纤夫后,听说常德某金矿招人后,他就撂下纤绳跑去金矿挖矿去了。所谓的工挖矿,就是将人挖开的泥土一担担挑到指定地点,每个月拿十多元工资。没有了被浪吞波卷的危险,却也累得像一头骡子,一天到晚没有停歇的时候。傅绍荣不管这些,正直青春少年的他有的是力气。当时,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赚钱。赚钱。贫穷已将他逼成一只钻头,哪里能赚钱,就往哪里钻。可惜,在金矿只工作一年,他就回家了。至于什么原因回家,傅绍荣已经记不得了。但他清楚地记得,这时候他有了继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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