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津市市美孚油库

津市杨翠秀

              忆津市市美孚油库纪事

         1946年初夏，大哥(张远任系津澧著名爱国企业家张思泉的长孙)带我（张远泽系张思泉的次孙）去津市市对河杨柳垸堤岸边的美孚油库游玩。这里面临清澈如镜的澧水河，背倚白絮摇曳的芦苇荡，树木苍翠，鸟语花香，远离闹市，人迹罕至，果然是一方净土。

        油库门口一只大狼狗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俩狂吠，委实吓人。幸得守库人羊伯急来解围，把它驱到一边。说也奇怪，它居然在那里正襟危坐，还向我们摇尾乞怜，这才解除了我心中的恐惧。

        走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积有两个足球场大的长方形园子，四周均有两米高的围墙与外界隔绝。墙内栽了一圈油桐树，就像一队日夜护卫的武士，密密麻麻，戒备森严。因此油库宛若军事要塞，十分安全。

        门内靠左是一排典型的西式砖瓦平房，共有四间，坐落在离地高约50厘米的混凝土台上。平房前的西南角有三等水泥台阶，拾级而上，便是一条宽宽的走廊，廊边筑有小巧玲珑的栅栏，凭栏可近观远眺，随心所欲。羊伯占用了平房的第一、二间，他指着空置的另两间说：“你们的爷爷（张思泉）曾在这里养病住过，只有苏奶奶整天陪着他，茶饭都是我和堂客伺候的，没有外人知道。”大哥问：“不和家人联系？”羊伯答：“只有你二伯常来看望，三伯、四伯、五伯和七叔都不在津市，你爹（张明钰）又耳背，没有告诉他。”大哥点点头。“二伯常带中医梦（津市人读xǐng）遐龄来给爷爷拿脉看病，郎中和你们家是世交。”大哥又点点头。“还有，1930年秋，贺龙和他的副官也来过一次，他们在屋里谈话，我就站在堤上望风。”稍后，他像泄密似地私语：“凡来这里的人，都是由我一个人在夜里用划子（小船）接送的。”

          平房前约20米，只见平地矗起一座高高的、圆圆的、用铁皮铆接的，表面涂满红漆的庞然大物，它就是由爷爷张思泉于1922年（美国人设计）建造的美孚洋（煤）油库。它的东邻也有一座油库，仅一墙之隔，那是英国商人的亚细亚油库。不过此库形似侏儒，与美孚油库并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油库西面的敞坪，除西北角（大门内右侧）有小块菜地外，其余满是花草，甚为悦目，但这些花卉的名称我们却一无所知。现在回想起来，最惹眼的当数大片的一串红，犹如一团雄雄燃烧的烈火。此外似还有翠菊、指甲花、鸡冠花什么的。它们与油桐树上盛开的白色带有红黄斑纹的桐子花交相辉映、争芳吐艳。尤其是围墙上那藤茎缠绕的金银花，浓香扑鼻、诱人至极。这些花草树木姿色各异，林林总总，组成了一个万紫千红的小小世外桃源，也能令人流连忘返。

         羊伯看到我们脸上露出可疑的神色，他那布满沟壑的面颊逐渐舒展开来：“你们的爷爷精神好的时候，经常和奶奶在花园里走动。一边赏花，一边夸奖我的堂客，说她勤快、力量（能干），衣洗得干净，菜弄得好吃，花也栽得好看。”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春风得意，乐不可支。大哥用视线扫遍四周，若有所疑地突然发问：“怎么没看到您的婆婆？”这一问，羊伯脸上的笑容骤然收敛，他答话的声音也随即变得低沉而凄婉：“1943年5月6日，日本飞机来炸油库，她也被炸死了，就埋在那里。”他指着西南方向的围墙角。然后还在喃喃自语，“油库炸毁了，你们还可以重新修复。人走了，再也回不来了。”他的话浸透了对亡妻刻骨铭心的眷恋，也是对日寇暴行另一种形式的血泪控诉。大家都沉默了，时间也静止了，空气也凝固了，先前在树上欢歌的小鸟也识趣地飞走了。


（镇大油行是张思泉先生创办，
      文中所记油库在河对岸）

         过了好一阵，他才引发一个新的话题：“民国24年（正是我出生的1935年）涨大水，杨柳垸打破了，倒口（决口）就在菜地那里，围墙被冲垮，最可惜的是你二伯在菜地下面埋的一个洋（煤）油桶冲到垸中被附近的人发现，以为肚里是煤油，他们用锄头砸开了油桶，看见里面全是金条，大家都来抢，我一个人哪里挡得住？赶紧架划子向二伯报信，他喊了好多挑码头的人（搬运工），把那些“抢犯”都请到新合楼（解放前位于大码头西侧的一个餐馆）吃包子，要他们把东西交出来。他们只顾吃，没有一个人说话。杨志庆（镇大的管家）亲眼看到一个人的腰带里金条都露出来了，他跑拢去一扒，两根金条掉在地上。结果也就只收回这两根，其他人都是赤膊短裤，晓得他们把东西拾到哪里去了？后来，红军来了。这些人（指劫金者）知道贺龙和你们爷爷（张思泉）交情深，都跑光了。红军个人（自己）要忙战事，这事就不了了之。落豆（后来）红军一开走，你二伯就向三伯交了权，天天在屋里喝闷酒，他是被酒醉死的。唉！遭孽。”

        那只大狼狗也走来“送客”，它低着头，口里垂下长长的红舌头，尾巴不断地左右摇摆着，我和大哥都无心搭理它。

        羊伯用划子送我们回家，他熟练地用力划着浆片，河水不停地击打着船头的舱板，传来潺潺回声，仿佛是对我们家的往事发出的阵阵叹息。

撰稿人：张远泽

津市杨翠秀

小小的津市城真是个有底蕴的城市。为她骄傲和点赞。

津市蒋新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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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协邱渭波

一个曾为革命做过贡献的人所经营的有纪念价值的场地。

津市向际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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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尤其是围墙上那藤茎缠绕的金银花，浓香扑鼻、诱人至极。这些花草树木姿色各异，林林总总，组成了一个万紫千红的小小世外桃源，也能令人流连忘返。

张新泉

“民国24年（正是我出生的1935年）涨大水，杨柳垸打破了，倒口（决口）就在菜地那里，围墙被冲垮，最可惜的是你二伯在菜地下面埋的一个洋（煤）油桶冲到垸中被附近的人发现，以为肚里是煤油，他们用锄头砸开了油桶，看见里面全是金条，大家都来抢，我一个人哪里挡得住？赶紧架划子向二伯报信，他喊了好多挑码头的人（搬运工），把那些“抢犯”都请到新合楼（解放前位于大码头西侧的一个餐馆）吃包子，要他们把东西交出来。他们只顾吃，没有一个人说话。杨志庆（镇大的管家）亲眼看到一个人的腰带里金条都露出来了，他跑拢去一扒，两根金条掉在地上。结果也就只收回这两根，其他人都是赤膊短裤，晓得他们把东西拾到哪里去了？后来，红军来了。这些人（指劫金者）知道贺龙和你们爷爷（张思泉）交情深，都跑光了。红军个人（自己）要忙战事，这事就不了了之。落豆（后来）红军一开走，你二伯就向三伯交了权，天天在屋里喝闷酒，他是被酒醉死的。唉！遭孽。”

张新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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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市万石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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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开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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