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澧纪》载,明代后期,石门观国山有这样一位苟瑞仙姑,她“清微妙道,顿悟元宗,辟谷绝尘,至彻圣聪”,痴迷道修的嘉靖皇帝曾三次固请她进京,但都遭力辞,在常德方外史上留下一段绝妙佳话,善卷隐逸之风因此而光大,追名逐利者因此而汗颜。 明洪熙元年(1425)以后,华阳王、荣王分别在澧州、常德就藩,他们均崇尚全真道,对常德的道教影响很大。常德地区形成了河洑山、桃花源、浮邱山、观国山等几大道教圣地。观国山在石门县城南20公里,临道水。上有赤霞洞,苟瑞仙就在此修炼,还有荣王所建玉皇阁、华阳王妃所建圣母祠。 石门蒙泉人、国子监学政、内阁侍读梅鹙所撰《观国山记》实际上是苟瑞传记,其中载:
瑞仙者,姓苟氏,名正觉,其先蜀人,世居观山之麓。生而有红光赤芝之瑞,及长,好端默,村女见之,不觉肃肃起敬。嘉靖庚子(1540),姑年尚未笄,适登山,遇老母,授一草,令食之,甚甘,曰:“可不饥。”母忽不见。遂绝火食,断俗缘,亟欲入山,至亲不能强。乃得一岩穴居之,即今所存赤霞洞也。潜修近十年,人无知者。家人窥之,则巨蟒数头守岩前。樵苏者偶经其地,猛虎咆哮,至惊走殆死,始知姑为上真矣。
《澧纪》也载:“……父疑其病,招黄冠为解。忽起与黄冠谈二乘。于是远近闻者,辐辏来视。座中有缝掖,又与缝掖谈经史,人益异之。自是,日辟谷,入居赤霞洞。武陵荣王、澧华阳庄靖王为建玉皇阁,并肖圣母像,结庵居姑,华阳更度老宫人侍之。”苟正觉得道之后能知晓过去一万年,预卜未来三千年,世间之事“莫不洞彻”,甚至“天文、地理、子、史、医、百家言都曾涉猎”,名声大振朝野,官绅名流以至帝王接踵而至,求知未来,无不神验。 澧州的华阳庄靖王朱承爝以礼相待,修书送到观国山顶。使者三次叩门,苟瑞才开门,下山进澧州华阳王府。华阳王叩以道,苟瑞仙说:“忠君孝亲,道之本也;修身齐家,道之常也;清心寡欲,道之基也。余非敢知。”常德的荣恭王朱载瑾“青府久虚”,“太妃忧之”,迎叩于苟瑞。瑞仙推定“乙卯当生贤世主”,果然如期生下了王储荣定王朱翊珍。后来荣恭王的太妃病重,又请苟瑞诊治,苟瑞仅几味药立马就把她的病医好了。 明世宗朱厚熜三次固请苟瑞进京无果。第一次是礼部尚书顾可学给苟瑞写信邀请被拒,第二次是顺天府巡抚王大任到襄阳、郧城查访属实,再给澧州、石门连发两道公文,催促苟瑞上京,又遭拒。第三次是王大任亲莅澧州,苟瑞不得已下山去澧州见他。州县官吏力劝苟瑞上京,担心推辞不去,苟瑞和地方官吏难免麻烦。但苟瑞果断地说:“我是一定不会去的,父母官们也不会有什么麻烦。”见到王大任后,苟瑞侃侃而谈,最后暗示明世宗可能将不久于世。回山时,留下《答朝使》诗一首,再一次回答了不去朝廷的原因:
果然,第二年(1566)十二月十四日明世宗驾崩。苟瑞终不赴京,坚避山野,潜心修道,活了近百岁,最后留《飞升诗》而去:“我去之日,我来之年。举手相谢,白鹤翩翩。”亦传《飞升诗》为:“我来之日,白雪飞飞,我去之日,白鹤翩翩。” 虽然苟瑞仙的姓氏、出身、修炼条件与渊博知识不相匹配,甚至遭到质疑,连《州志》的编纂者也觉得“事不雅驯”,而将本应收入《艺文志》的《观国山记》收入《杂类志》中。然而,苟瑞仙其人其事的确是真实无疑的。同时代的著名文学家袁中道在《澧游记》中说及此事:“今相去不过30年,澧中父老犹亲聆其謦咳者。予舅龚夹山及老医陈生与予言,其晤对甚悉,甫一见,即与夹山谈学,陈生谈《素问》”《澧纪》说“恒与郡人龚兖州数论‘三教’会同之旨,墨迹多存其家。”龚夹山、龚兖州就是澧人龚天申,嘉靖乙卯(1555)举人,历官浙江严州、山东兖州同知。 同时代的澧人、刘衡州崇文有《寄赤霞洞三字镌石观国山中》诗:
也是同一时代的华容名儒孙斯亿也留下《入观国山访女道士苟正觉》的长诗:
苟瑞仙,不仅是常德宗教界的骄傲,也是常德善卷文化的骄傲。她淡泊名利,清心寡欲,既性命双修,又服务社会。创建和谐社会需要的就是这种精神。
原载本人文集《善德鉴》(2011年中国文联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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