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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州司马刘禹锡（15） 《武陵书怀五十韵（并引）》（续二）
常德柳叶湖司马楼
按 刘禹锡《武陵书怀五十韵》，从第19韵起至第39韵，是诗的第二层，概写自己的生平。从家庭写起，清白传家，书香门第，祖辈都是走科举之路，通过仕途离开家园。象左思遇到皇甫谧推重《三都赋》，遇到贵人权德舆、杜佑，步入仕途后最初在杜佑麾下任徐泗掌书记。贞元十八年，刘禹锡自淮南“调补京兆渭南主薄”，逐渐走进唐朝的政治中心，永贞革新前后，刘禹锡为监察御史兼监祭使，为屯田员外郎，参与筹划改革。诗歌写了顺宗“禅让”，自己“一失贵人意”后，舆论怎么评价自己也顾不得了！
清白家传遗（1），诗书志所敦（2）。列科叨甲乙（3），从宦出丘樊（4）。 结友心多契（5），驰声气尚吞（6）。士安曾重赋（7），元礼许登门（8）。 草檄嫖姚幕（9），巡兵戊己屯（10）。筑台先自隗（11），送客独留髡（12）。 遂结王畿绶（13），来观衢室尊（14）。鸢飞入鹰隼，鱼目俪玙璠（15）。 晓烛罗驰道（16），朝阳辟帝阍（17）。王正会夷夏（18），月朔盛旗幡（19）。 独立当瑶阙，传呵步紫垣（20）。按章清犴狱（21），视祭洁蘋蘩（22）。 御历昌期远（23），传家宝祚蕃。繇文光夏启（24），神教畏轩辕（25）。 内禅因天性（26），膺图授化元（27）。继明悬日月（28），出震统乾坤（29）。 大孝三朝备（30），洪恩九族惇（31）。百川宗渤澥（32），五岳辅昆仑（33）。 何幸逢休运，微班识至尊。校缗资筦榷（34），复土奉山园（35）。 一失贵人意（36），徒闻太学论（37）。
【注释】 （1）清白：清正廉洁。《后汉书·杨震传》：“性公廉，不受私谒，子孙常蔬食步行。故旧长者欲令为开产业，震不肯，曰：‘使后世称为清白吏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乎！’”。这则诗述己生平。 （2）诗书：《诗经》与《尚书》，泛指儒家经典。敦：勉励。《全唐文》卷四九一权德舆《送刘秀才灯壳后侍从从赴东京觐省序》：“……彭城刘禹锡实首是科。始予见其丱（guàn），已习诗书，佩觿韘，恭敬详雅，异乎其伦。” （3）叨甲乙：指中举。《新唐书·选举志》：“凡进士，试时务策五道，帖一大经。经策全通为甲第，策通四、贴过四以上为乙第。” （4）丘樊：家园。《文选》谢庄《月赋》：“臣东鄙幽介，长至丘樊。”刘良注：“丘园藩篱也。” （5）契：投合。 （6）驰声：声誉远播，扬名。孔稚圭《北山移文》：“驰声九州牧。” （7）士安：晋皇甫谧字，《晋书》有传。《晋书》曰：“左思作《三都赋》，世人未重。皇甫谧有高名于世，思乃造而示之，谧称善，为其赋序也。” （8）元礼：东汉李膺字。《后汉书·李膺传》：“膺独持风裁，以声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为‘登龙门’。”此以喻指权德舆等。刘禹锡《献权舍人书》：“禹锡在儿童时已蒙见器，终荷崇荐，始见知名。” （9）草檄：起草用以晓谕、招募或声讨的文告。嫖姚：嫖姚校尉，武官名，汉名将霍去病曾为此官。此借指杜佑。《旧唐书·杜佑传》：“（贞元）十六年，徐州节度使张建封卒，其子愔为三军所立，诏佑以淮南节制……兼徐泗节度使，委以讨伐。佑乃大具舟舰，遗将孟准先当之。”时禹锡为杜佑徐泗掌书记，“会出师淮上，恒磨墨于楯鼻上，或寝止群书中（《刘氏集略说》）”，故云。 （10）戊己屯：军营之中，天干中，戊己为中央。马融《广成颂》：“校队按部，为前后屯。甲乙相伍，戊己为坚。” （11）隗：郭隗。《战国策·燕策》：“燕昭王收破燕后即位，卑辞厚币以招贤者，欲将以报仇，故往见郭隗先生。……郭隗先生曰：‘臣闻古之人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请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马。马已死，买其首五百金，反以报君。君大怒。……涓人对曰：死马且买之五百金，况生马乎，天下必以王能市马，马今至矣。于是不能期年，千里马之至者三。今王诚欲致士，先从隗始。隗且见事，况贤于隗者乎，岂远千里哉！’于是昭王为隗筑宫而师之，士争奏燕。”《文选》鲍照《放歌行》李善注引《上谷郡图经》：“黄金台，易水东南十八里，燕昭王置千金于台上，以延天下之士。”李白《古风》其十五：“燕昭延郭隗，遂筑黄金台。” （12）髡：淳于髡，战果齐人。,《史记·滑稽列传》载淳于髡语：“日暮酒阑，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错，杯盘狼藉，堂上烛灭，主人留髡而送客，罗襦襟解，微闻芗泽，当此之时，髡心最欢，能饮一石。” （13）结王畿绶：为京兆府属官员。结绶，系结印带，代指为官。王畿，京师属县，此指渭南县。贞元十八年，刘禹锡自淮南“调补京兆渭南主簿”，见其《子刘子自传》。颜延之《秋胡诗》：“脱巾千里外，结绶登王畿。” （14）衢室（qú shì ）：相传唐尧征询民意的处所，或泛指古代帝王听政之所。 （15）鸢：贪恶之鸟。鹰隼：猛禽，搏击凡鸟，古人常以比喻司弹劾的监察御史。鸢鸟徒具“鹰隼仪形”，故以自喻。俪：比并。玙璠（yú fán）：美玉，.喻指美德或品德高洁的人。《文选》任昉《到大司马记室笺》：“惟此鱼目，唐突玙璠。”李善注：“秦失金镜，鱼目入珠。”又引《韩诗外传》曰：“白骨类象，鱼目似珠。”又，旧称魏伯阳著《参同契》上：“鱼目似珠，玙璠，鲁玉也。” （16）驰道：御道，君主驰走车马之道。 （17）帝阍：指皇宫宫门。 （18）王正：正月元日。夷夏：指参加大朝会中的外国使者及中国官员。《新唐书·礼仪志九》：“皇帝元正、冬至受群臣朝贺而会。” （19）月朔：每月初一，此指官员每月朔望两次朝參。 （20）瑶阙（yáo quē）：传说中的仙宫，又指朝廷、皇宫。传诃：传呼诃导。紫垣：北极星所在星座名，此代指宫殿。以上四句述己任监察御史事。《新唐书·仪卫志上》：“朝日……百官就班，文武列于两观监察御史二人立于东西朝堂砖道以莅之。平明，传点毕，内门开，监察御史领百官人。” （21）章：法规。犴狱：监狱。《新唐书·百官志三》：监察御史“掌分察百僚，巡按州县。狱讼、军戎、祭祀、营作、太府出纳，皆莅焉”。 （22）蘋蘩：蘋草与白蒿，祭祀所用，代指祭品。刘禹锡为监察御史兼监察使，见卷一《监祠夕月坛书事》注。 （23）御历：指皇帝享国年数。唐德宗于大历十四年（779）即位，贞元二十一年（805）卒，在位27年。传家宝：家中世代相传的珍贵物品。宝祚：国运；帝位。 （24）繇（zhòu）：卦兆的占词。夏启，夏禹之子。相传古代帝王子继父位自启始。《史记·夏本纪》：“禹子启贤，天子属意焉。及禹崩，……启遂即天子之位，是为夏后帝启。”此指顺宗李诵继起父德宗李适为帝。 （25）神教：指帝王死后的神灵与教化。《大戴礼记·五帝德》：“宰我问与孔子曰：‘荣伊言黄帝三百年，请问黄帝者人邪，抑非人邪？何以至于三百年乎？’”轩辕：黄帝轩辕氏，此代指德宗。 （26）内禅：帝王让位。此指顺宗禅位于宪宗。《旧唐书·宪宗纪上》：“顺宗继位年之四月，册为皇太子。七月乙未，权勾当军国重事。八月丁酉朔，受内禅。乙巳，即皇帝位于宣政殿。”天性：所谓父子天性。但顺宗退位，实迫于宦官及藩镇压力，故刘禹锡《子刘子自传》言及顺宗内禅事云：“宫掖事密，而建桓立顺，功归贵臣。” （27）膺：受。图：河图洛书之类的符瑞，古人以为上天所降，代表天命所归。《易·系辞上》：“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化元：造化的本原，教化。 （28）继明：相继照耀，喻相续为帝。《易·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29）出震：指皇太子继帝位。震，《周易》卦名。《易·说卦》：“帝出乎震。”又：“震，东方也。” （30）三朝：《汉书·孔光传》颜师古注：“岁之朝，月之朝，日之朝，故曰三朝。” （31）九族：各说不同，或云“上至高祖下及玄孙为九族”，或云“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见《书·尧典》“以亲九族”注疏。惇：亲厚。《旧唐书·宪宗纪》记载，宪宗即位后曾有为太上皇尊号，册顺宗王皇后为皇太后，“太后诸亲量与优給”等举措。 （32）渤澥：即渤海 。司马相如《子虚赋》：“浮渤澥 ，游孟诸 。” 李善 注引 应劭 曰：“ 渤澥 ，海别支也。”沈约 《和谢宣城》：“将随渤澥去，刷羽汎清源。” 百川归海，喻诸侯来朝。左思《吴都赋》：“百川派别，归海而会。” （33）五岳：东方泰山，南方衡山，西方华山，北方恒山，中央曰嵩高山。昆仑：山名。《初学记》：卷五引《河图刮地象》：“昆仑山为天柱，气上通天。昆仑者，地之中也。” （34）休运：犹言盛世。《陈书·文学传·阮卓论》：“至如杜之伟之徒，值於休运，各展才用， 之伟 尤著美焉。”微班：卑微的官位或职位。 （34）校缗（jiào mín）：检校钱贯，或谓核计用费。缗：穿铜钱用的绳子。资筦榷：协助管理国家专卖实物。中唐以后，始置盐铁使，负责食盐专卖，监管银铜铁锡的开采冶炼。筦榷之吏，官府掌管盐、铁、酒等专卖的官员，也泛指握有特权的官吏。筦榷，也作“管搉 ”。 （35）复土：修造帝王陵墓。《史记·孝文本纪》：“郎中令武为复土将军。”索隐：“谓穿圹出土，下棺而填之，即以为坟，故曰复土。”山园：陵园，指德宗崇陵。崇陵，在今陕西省泾阳县嵯峨山。“复土”诗句后禹锡注：“时以本官判度支盐铁等，兼崇陵使判官。” （36）贵人：指宦官俱文珍等。 （37）太学：唐国子监设国子学、太学等七学。太学论，指得到舆论同情。东汉时，皇甫规为宦官所陷，系廷尉，“诸公及太学生张凤等三百余人诣阙讼之”，事见《后汉书·皇甫规传》。《旧唐书·阳城传》：“德宗出为道州刺史，太学生王鲁卿、季偿等二百七十人诣阙乞留，经数日，吏遮上之，疏不得上。”
【试译】 清白家风流传，诗书励志笃敦。 制科考试中举，宦游走出家园。 交接朋友心地诚实，声名远播气势海吞。 受左思推重《三都赋》之幸，蒙李膺接纳，美誉鱼跃龙门。 起草文告，身在嫖姚幕府，出师淮上随侍中央军营。 筑台延贤先从郭隗开始，送走客人单独留下淳于髡。 任职京兆王畿，来视帝王听政至尊。 贪恶的鸢鸟遇到猛禽鹰隼，犹如鱼目比并美玉玙和璠。 拂晓举烛行走在御道之上，朝阳东升时进谒皇宫之门。 正月元日会见夷夏客人，每月望朔朝參飘扬着旗幡。 独步遐想面对皇宫，传呼诃导身处紫垣。 按照法规清理监狱，检查祭品蘋草和白蘩。 希望皇帝在位直达永远，传家国运盛昌茂蕃。 易卦预卜继承大禹的是夏启，神教敬畏皇帝轩辕。 顺宗朝的内禅是因为天性，有河图洛书符瑞作指南。 相继照耀高悬的日月，太子继位统领乾坤。 大孝岁朝月朝日朝三朝具备，洪恩上自高祖下至玄孙九族厚惇。 百川归大海，五岳辅昆仑。 何等幸福恰逢盛世，卑微之人享受至尊。 检校钱物协助盐铁专卖管榷，修造帝王陵墓和崇陵陵园。 一旦忤逆贵人的意见，也不知道太学生们作何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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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8 21:37: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