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光辉(散文)
萧骏琪
和李光辉聊天时,用文字的时间极少。一个视频打过去或打过来,接了,粗心的我们忽然细心地发现了,平时花白的头顶今天似乎又白了许多,老了啊,我们把那个“啊”字拖得很长,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光辉带着读小学的女儿在沿海一带务工,五十多岁的身材很雍肿,笑的时候,一脸横肉便呈“洪湖水浪打浪”了。生活的磨难没有磨去我们年轻时的锐气,有的时候还有“锋芒毕露”之嫌。但我们从不怨恨什么命运,反而很满足地认为“活着就是福气”。休息时就地而坐的时候,能把一包“盖白沙”吸出“和天下”的感觉,常听人说知足者常乐,我们就这样七手八脚“知足”地“常乐”了大半个人生。 李光辉的歌唱得好,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三十多年前时,我们才二十出头,很快乐地单身着。白天在田里忙活一天,到晚上到县城玩时,他会把一支歌唱得“做凤凰”叫,让沉浑的男中音响彻在桃花大道的大街小巷,引一些水汪汪的红裙子们侧目。 我们应该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认识的,那时我写诗歌已有好几年了,他很羡慕,也想“附庸风雅”一下,于是写了,读之,发现他的文字好美,能准确把握到文字的跳跃性。到了一九八八年,在当时的县文化馆馆长郭辉的支持下,我们竟然借助刚成立不久的“桃江县文学协会”的牌子(县作家协会的前身),在李光辉所在的曾家坪,宣布了《资江诗报》的诞生,还煞有介事组织了五、六人去了板溪舒家庵(现属鸬鹚渡镇),召开了创刊会。所遗憾的是,因为经费实在困难,《资江诗报》就这样胎死腹中了。 再后来呢,就一直没有见过李光辉了。那个年代,联系方式基本上是靠搭信或写信,手机之类连想都不敢想。我写过几次信去曾家坪,也没收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昔日的好兄弟似乎蒸发了一般。再后来呢,也就失去了耐心,懒得去找了。 再见到李光辉时,已是二0一八年元月了,那时他刚从南粤风尘仆仆回到了家乡,阔别三十多年的兄弟见面了,我们的心情都特别激动,握紧的双手和嘴唇颤动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如一阵风中的两片旋转的叶,我们刚见面却又要各奔东西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天下却有两棵同时向阳的树的互生。我们不流泪,因为我们能忍住泪。男人啦,两个肩膀顶着一颗不屈的头颅,闯入风中闯入雨中闯入风雨中,问人世间真情几许?问今生两家姓的兄弟,来世是否是一个妈? 二0二二年下半年,我和光辉再一次在车站见面了,那天的阳光真好,我们微笑着面向一里外的资水,把一碗擂茶举过头顶,致敬三十多年不变的兄弟情,光辉,阳光下的满头华发是岁月铭刻的深深年轮,桃花不老、山水不老,友谊不老、资江不老,我们还会老吗? 春天近了,近在咫尺,三生三世的桃花蓄满了资江两岸的枝头。过十几天,光辉会从广东回家过春节,而我却必须从家乡赶回常德。又一次擦肩而过的不遇让我们喟然长叹!谁也不想用目光欺骗谁,人生的遇见,总是掌握在冥冥之中的造物主手中。 但桃花是为我们盛开的,资水是为我们流淌的,光辉,不信你看,远远的浮邱山巅,有一轮月,轻轻松松为我们明亮到了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