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磨砺记

张新泉

       从1966年12月参与文革，到1968年10月27日农村插队落户结束个人参与文革，跨度近两年。期间参加游行、批斗会、大字报……大字报比一般人还写得多点。
      66年12月以前没有明朗化，读书时只晓得偶尔听到老师课堂读报刊上的批判文章，并无投入。
       这年暑假前后目力所及，看到当地这些文革实迹：

      有天常德农校一支百来人队伍来镇上手执三角小旗呼口号煽风点火抛洒传单。
       不同日子有慈利汉剧团在陬市演出引发轩然大波，镇上居民动手剧院里拉起绳子，挂了许多大字报，与批帝王将相剧目不无关系、好似拉开此地文革前奏。
      也是不同日子一个考取一中读了两年的彭长寿同学热情高涨利用暑假回镇在镇委会大门前站在桌子上作关于文化革命的演讲及当众辩论……
      还看到清华大学学生（陬市人）杨万林带首都红卫兵赴桃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来陬市发动宣传过。
      看到长沙大专院校的邓毛二（沅水局人）等来陬发动宣传过。
      看到读长沙水电专科学校的田布衣同学（陬市人）等也来发动宣传过。
       盛况引起兴趣，群雄并起参加，各种名号的战斗队应运而生。三中有“常德红卫兵革命造反司令部桃源战斗兵团”（简称“桃战”）“追穷寇”、“枪林逼”、“丛中笑”、“东方红”等学生组织。
      “桃战”由三中49班赵同学周同学罗同学发起，不局限三中，赵同学等把分支延升到了同为陬市一地的陬市中学以及对河三叉港，四十里外漆河。有次镇上游行，四处合兵一处参加，可谓队伍庞大。此后三叉港，漆河立足当地文革各自去做相应事情，三中陬中仍有一起游行、集会声讨之事。
       热闹没有多久，诸多组织自动“散瓦岗”。“桃战”继续，人数涵盖67届68届近半数同学约数百人，后来学校只有两个文革组织了，一“桃战”，一“丛中笑”。
       （有五七年打右派的前车之鉴，家长不怎么支持子女参加，后来人数减少。特别是文攻武卫时人数少，若碰上武斗吃了“花生米”如何划得来，自动离开的多。我没退，也没武斗，口诛笔伐依旧。虽无毛主席说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大无畏勇气，还是有坚持下去之心无中途退缩之意。）
       三中文革实际是刘支书首开先河。上层批“三家村”后，他在校内批“老三友”，蚂蝗听见水响积极迎合。老三友”是几个脾性相投的青年老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批判有夸大生搬硬套穿靴戴帽之嫌。不过刘支书批判的文明之处是在报告中进行，无请罪挂黑牌戴高帽社会上的流行程式出现。即使这样也够那些老师受的。学生呢，只听罢了，左耳进右耳出了，心里或有小题大做的感觉。
       两月后，革命革到刘支书脑壳上，社会上当权派都难逃一劫，不批他批哪个。是不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不确定，错误当然是有的。批判还是需要的，要治病救人于既倒。批评有火力，言发还踊跃。平时谁对支书提意见呢？这时候正好。老师好像有吴吉盛发言，还另有两个。“老三友”倒是无人发言，不以牙还牙。几个同学书面发言批判，我在其中。批不执行毛主席革命路线执行旧教育路线教学制度，管卡压让有的学生蒙受不白之冤，生活特殊化多吃多占，如此云云，不算冤枉。常见刘支书早晨从家里带个耳子锅，带面来，用食堂火，下自己面，作公家油。现在算什么问题，那时绝不可以，讲防微杜渐，讲无产阶级化。还说他有历史问题，是国民党青年军。十几个学生去他家里搞搜查，找反动证据。没有找到什么，找到了一颗“手榴弹”。虚惊一场，实际是一个做鞋工具，状似手榴弹的一个漆了土红漆的木槌（鞋槌）。
      刘支书的批判会，“桃战”主持召开了两次，室内会场，开始师生约500来人，后来约400来人，大概估计，也许不足这个数。
       学校的大字报，前面各个组织都写过。后来“桃战”批判文章大字报没有中断。风头过去，再批就没有味道了。就放下了学校的运动，杀向社会去搞。我们没有切身感受，没有主动写大字报批判镇上当权派，主要参加大批判会当听众。万人大会广场坪开批，镇上革命群众，学校红卫兵，在一起显得人山人海，呼口号地动山摇，若滚惊雷。如在剧院开批，镇上的人在主会场（剧院），我们初中生红卫兵在副会场（电影院，九十年代成了工商联卖木料的地方，2000年后卖去成了重修民宅）。剧院主场的“活靶子”，是杜书记、孟镇长等……
       杜书记没有久受冲击，上头采取保护措施调走。孟镇长由于后头支持造反派，“九七”惨案后亲自带队追赶暴徒，虽然没有追到，一片好心得到众人谅解。可是仕途并不如意，上头追究支持造反派的责任，想不通，投水自尽。多年后还是有人点评不值得，他哪里有什么问题。
       大批判中，参加本地的，也参加过常德的批判会桃源的批判会数次。那时少有车辆，到常德的大批判会址（体育场吧），不止30华里，我们好像出操，从陬市到河洑一节10里，是跑的，不搞出大汗再急行常德。去桃源是走河边小路，那时无桥，路上木船过河两处（鲢鱼口，桃源延溪），走30多华里参加。
       镇上参与了驱赶来陬的“长保军”（全称是长沙红色政权保卫军，一支训练有素的铜管乐队），非武力驱赶，是对飚大字报四天，他们写一份，我们回击一份，终于辩不赢，走了。
      还为被打成反动组织的工人群众组织“湘江风雷”说话，百人队伍在街上整齐划一呼口号：“湘江风雷，有功无罪。”事情有结果时，欢迎他们（沅水局的“湘江风雷”头头卢云根等一干人员）常德出狱从陬市通过回局。
       我们自认为是遵照毛主席指示搞的，可是68年进校工宣队并不这么认为，关了“桃战”三个人几天黑屋子，我被关的门上号着“炮打三红的黑笔杆”。
       我没有用炮用的笔，“炮打三红”，何从谈起。“三红”定义，至今不明。批判的是错误的东西，绝不是炮打“三红”。
       我们从事“革命大批判”，局限于大字报、大标语等和参加批判大会口诛笔伐而已。印传单这样的事基层无钱对付不了，后来大地方也没有什么传单了，办起了红卫兵报。我们只有一次许同学刻钢板印过一次批判刘邓陶惟妙惟肖的几幅漫画。
       写大字报执笔人是许同学、陈同学、张同学等，我的批评意识、自觉意思强点，搞得比这几位经常一些。当很多红卫兵去北京韶山井冈山延安等全国许多地方串联的时候，尽管我也很想，魂牵梦绕有吸引力，但是没去。对有的人，那可是千载难逢之机，坐不要钱的车，吃不要钱的饭，住不要钱的宿，看不要钱的大好祖国风光。当然许多路是徒步走，徒步走也不算吃大亏啊。但我放弃了这等好事，要去是完全可以的。可是一处没去，自觉留下大字报干活，为什么？是想当地不能造成一段时空的大批判空白。现在你可能觉得何等可笑，那时真是这么虔诚，把批判资产阶级思想弘扬毛泽东思想看得几多重，当作己任了。
       我们用一根木棒两个人抬着装浆糊的小水桶，有的拿着从学校总务处领来的白纸和废报纸（有毛主席图像的除外），有的拿着浆糊刷，这样从学校来到街上。见空处就刷大标语，人多适中地方张贴大字报，往往贴镇委会前面一带。搞完约两三个钟头，各自回家，各吃各的。我们是镇上的，没有在学校开伙。赵罗周几位乡下学生怎么解决生活问题，好像王小六当火头军弄的。我们基本天天到校，乐此不疲去做，非常单纯无杂念，是想为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出力。
       有次标语写到镇委会旁，黑角杀出李逵，一个人称高歪鼻的伙计杀气腾腾冲来，劈手抢我端的墨汁钵，退让不及，被他一掀，泼了我一身。我们人多，没有大打出手，原谅歪鼻，争执几句让其走了。我们这么干，一无工资（是没人发钱的），二无职务（是无人提拔的，大批判反对的就是升官发财），三无荣誉（是不兴奖状的），还要损失时间甚至自己的东西，因为有毛主席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典范作表率。为国不变色，人不变修，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是基于这样目的。
      学校几次批斗刘支书，没给予挂黑牌子、戴高帽子……没有拳打脚踢，没有破口大骂。在社会上，更是没有对镇委领导恶作剧。毕竟是年轻学生，没有坏人整人的毒辣手段，与那些外头篡党夺权者完全是两回事，可是后来一律称为“当当派”、打砸抢分子。
       出于位卑未敢忘忧国才去搞文革，是希望社会正气流淌，国不变色，人不变修。出于这样目的批资批修，结果吃的苦头一言难尽，几十年个人处于举步维艰的炼狱之中……不讲了，一切向前看。
      

陈爱玉

                 66年12月以前没有明朗化，读书时只晓得偶尔听到老师课堂读报刊上的批判文章，并无投入。

覃旺成

拜读张老师佳作给你点赞！

陈爱玉

                拜读散文佳作，欣赏点赞！

日月同修

为老師佳作点赞！

政协邱渭波

文革，一个难以说清的话题。

张新泉

陈爱玉 发表于 2023-1-12 15:07
66年12月以前没有明朗化，读书时只晓得偶尔听到老师课堂读报刊上的批判文章，并无投入。

感谢老师首席惠顾、热情关注来访。

张新泉

覃旺成 发表于 2023-1-12 15:08
拜读张老师佳作给你点赞！

感谢老师阅读点赞拙作、临帖鼓励。

张新泉

陈爱玉 发表于 2023-1-12 15:09
拜读散文佳作，欣赏点赞！

感谢老师阅读欣赏点赞拙作、临帖鼓励。

张新泉

日月同修 发表于 2023-1-12 15:44
为老師佳作点赞！

感谢老师点赞拙作。临帖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