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怨词境---李清照词法与词论学习札记（4）

凌云清风

              闺怨词境

        一一李清照词法与词论学习札记（4）

   李清照作为封建时代的大家闺秀，与其它男性词人有着显著不同的生活经历。她不用参加科举考试，不用外出做官或经商，所以也不用官场逢迎、商界周旋，更少到外面的娱乐场所饮酒作乐，交际应酬，生活圈子比男性词人要窄得多。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家中闺阁，偶而出外购物，一般到节日或节气才外出游玩，交际的主要是一些女友女眷。婚前，在家陪伴父母，婚后在家陪伴丈夫。她没有生育，所以也不用教育孩子。但李清照有文化，爱读书，能写诗填词、绘画弹琴。更有与丈夫共同欣赏研究金石书画文物的兴趣和爱好。孤独、失意、无聊、伤感时，就作词抒情，喝酒、博戏消遣，闺阁始终是她的生活世界，爱情则是她毕生的精神支柱。因此，李清照的词，大部分内容都是反映闺阁场景和情感的。

   李清照的闺阁词，较少表现闺乐，绝大多数表现闺怨，愁字在词中反复出现。李清照身居官府之家，哪有那么多的愁和怨呢？

   首先，李清照与丈夫赵明诚的感情很深，她与赵明诚在一起时是非常快乐的。《金石录后序》中，曾记录她与丈夫收购文物，“相对展现咀嚼”，“夜尽一烛为率”，以及比记忆，赌饮茶的乐趣。赵明诚是她一生的依靠、伴侣与牵挂。可是赵明诚不能总是在家陪着她，他要外出为官，应酬。特别是赵明诚到异地就职时，夫妻俩会有一段时间难以相见。对丈夫的思念，就成为她闺怨词的第一个表达的内容。如《点绛唇》（寂寞深闺）：“人何处？连天芳草，望断归来路”；《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一种相思，两处闲愁”；《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等。

  其次，宋徽宗崇宁年间，新旧党争激烈，李清照父亲被贬官还乡，后来丈夫赵明诚又被冤入狱，政治风云波及到其最亲近的两个男人，她能不担心，能不忧愁吗？“道人憔悴春窗底，闷损阑干愁不倚。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玉楼春》）“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行香子》）似乎都暗含着对党争激烈，时局不安及娘家、夫家沉浮的隐忧。

   更加惨重的是，靖康之难后，金兵灭北宋，宗室及百官逃亡江南，李清照在流亡中，先是遗失大部分他们收藏的金石书画文物，后又遭遇丈夫病逝的沉重打击，真是国破家亡，流离失所。局势稳定，稍为安顿后，她想晚年有所依靠而再婚，不久却发现继任丈夫的劣行，愤而告发他而坚决离婚，按宋律还在监牢待了几天。这一连串的巨大变故，怎不令她心力交瘁，悲痛万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声声慢》）“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添字采桑子》）。了解了李清照的身世和这些词作的背景，我们才能真正体会到这些悲痛愁怨的深刻含义。

   所以，李清照的闺怨词不同于一般的男欢女爱，离情别绪，惜春悲秋的内容，而是通过自己的身世感慨，反映社会的变化，政治的斗争，民族的危亡，使词境具有更深广的内涵。

   李清照的闺怨词境多从室内外的景物和日常起居活动中熔铸表达情思的意象，即使描写大自然，抒发国破家亡的悲慨，也是透过闺中人的特别视角，展开含蓄蕴藉的情感抒发。出现在李清照闺怨词中的意象大部分都是她居室内的物象和居室周围的环境、景物。居室内的意象如：重帘、瑶琴、香炉、沉香、山枕、玉簟、瑞脑、帘钩、宝奁、金尊、琐窗、青缸、窗纱等。居室周围的环境、景物如：庭院、梨花、秋千、彤栏、阑干、东篱、梧桐、小楼、朗月、斜风、浓烟、细雨、清露、炉烟、柳梢、梅萼等。李清照就是用这些意象构筑其闺怨词境的基础材料。

   在选用身边各种意象的基础上，李清照还善于巧妙截取自己的生活片断，把它们置于一定的时空中，构成抒发闺怨的典型环境。如蹴秋千，理瑶琴，梳头，饮酒，凭栏倚阑，望远，试衣，插花，戴首饰，赏花，卸妆，春睡，分茶，生病，落泪等，在其词中常常能若隐若现地感知到作者的身影。这是李清照闺怨词境中的一个特点。

   而将闺阁景物和人物活动紧密地黏和在一起的是作者浓厚的愁情悲绪。如《诉衷情》：“夜来沉醉卸妆迟，梅萼插残枝。酒醒熏破春睡，梦远不成归。    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更挼残蕊，更捻余香，更得些时。”此词描写主人公在一个初春的夜晚，借酒浇愁，大醉后来不及卸妆就沉沉睡着了，头上戴的梅花因被碾压而花瓣掉落，只剩蕊萼尚残留在枝上。残梅浓郁的花香将词人从沉醉中熏醒，想起刚才在梦中回归故士的情景，可惜花香惊破好梦，“梦远不成归”。词人默默地斜倚床上，看月亮缓缓向西移动，翠绿的帘幕无声地垂着。夜深寂静，孤独难眠，在百无聊赖下，主人公搓揉着残梅的花蕊，闻闻手中的余香，借此熬过夜晚余下的时光。可是等着天亮，“更得些时”。通过这些意象和人物一连串的动作，作者为我们构筑了一个主人公在国难中流离失所，思念故乡，孤苦凄凉的意境，表现出能令人感同身受的艺术感染力。

凌云清风

         李清照的闺怨词不同于一般的男欢女爱，离情别绪，惜春悲秋的内容，而是通过自己的身世感慨，反映社会的变化，政治的斗争，民族的危亡，使词境具有更深广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