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特色（上） 一一李清照词法与词论学习札记（8）

凌云清风

             语言特色（上）
       一一李清照词法与词论学习札记（8）


             凌 云 清 风


   李清照的词具有鲜明的语言特色，高超的艺术水平，多被前人称赞。她善于提炼寻常语入词，善于熔炼前人语句入词，又敢于自创新语入词，给宋词的语言宝库增添了不少名言佳句。她善用叠字句，多用重字句，喜用疑问句，精于锤炼词组和句式，工于修辞，协于音律，在语言艺术上开创了新境界，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下面，我们用多个章节来学习、探讨这方面的问题。首先学习她的主要语言艺术特色。
   第一，语言通俗易懂，清新自然，提炼富有生命力、表现力的口头语入词。李清照虽是大家闺秀，也是家庭妇女。她无需入科举，作八股文，也无需入仕公干，做那些官样文章。她只是凭自己的喜好，写一些表达个人情感的词作。她交流的对象，多是一些闺秀女眷，词作只有通俗易懂才易被同伴们接受。所以，她一扫花间词的浓香艳丽，代以寻常语的生动活泼，自成一家之言。如“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念奴娇》）；“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南歌子》）；“守着窗儿，独自怎么得黑？”“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声声慢》）；“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永遇乐》）；“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孤雁儿》）。这些语言明白如话，“以浅俗之语，发清新之思”（彭孙遹《金粟词话》），在讲究辞藻，崇尚典雅的宋代词坛别开生面。
   李清照词既有明白晓畅的特点，又不失高洁风雅。就是在一些含有较多文言词语的句子中，也能贯穿一种口语化的流走之气。如《凤凰台上忆吹萧》，其中“香冷金猊”“宝奁尘满”“日上帘钩”“武陵人远”“烟锁秦楼”“终日凝眸”等语，或为文言，或为用典，由于其中穿插“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多少事，欲说还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等口语，使全篇仍有流畅自如，雅俗共赏的感觉。
   第二，善于吸收、借鉴前人语言入词，点化前人诗句，焕出新意。李清照出身于书香门第，读过不少书，颇有文化素养。许多前人的诗句文语，她都烂熟于心，填词时自然随手拈来，化为已用。如《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明-张綖认为是化用唐人韩偓的《懒起》诗句：“韩偓诗云：‘昨夜三更雨，今朝一阵寒。海裳花在否？侧卧卷帘看。’此词盖用其语点缀，结句尤为委曲精工，含蓄无穷之意焉，可谓女流之藻思者矣。”（《草堂诗余别录》）。《点绛唇》（蹴罢秋千）也是化用唐人韩偓诗：“秋千打困解罗裙，指点醍醐索一尊。见客人来和笑走，手搓梅子映中门。”但李清照的“和羞走”要比韩偓的“和笑走”卓荦，末句“却把青梅嗅”更比“手搓梅子映中门”传神，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奇妙，运化唐诗浑如天成，如同已出。
   有时，李清照也直接引用前人的成句，如“春到长门春草青”，直接用五代薛昭蕴宫怨词《小重山》的首句；“庭院深深深几许？”直接用欧阳修《蝶恋花》的首句。李清照在《临江仙》序中说：“欧阳公作《蝶恋花》，有‘庭院深深深几许’之句。予酷爱之，用其语作‘庭院深深’数阕，其声即旧《临江仙》也。”“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念奴娇》）用刘义庆《世说新语》成句。将前人成句嵌入自己作品中，关键在于要用得天衣无缝，熨贴自然，浑化无迹。李清照可谓尽得此格之妙。
   第三，善于自撰新语入词，锤炼警句，让人耳目一新。李清照不但从生活中书本上吸收语言营养，滋润词作，更能从自己的体验中，对词句进行溶炼加工，推陈出新，创造出精美的但又不见雕琢痕迹的佳句来。如“应是绿肥红瘦”（《如梦令》），新颖别致地描绘出海棠花在风雨之后花衰叶茂之态。前人赞为“此语甚新”“天下称之”“委曲精工”“人工天巧，可称绝唱。”“当时文士莫不击节称赏，未有能道之者。”再如“红藕香残玉簟秋”（《一剪梅》），指红色荷花己经凋谢，香味也渐渐消散，这是远景，坐在竹席上，阵阵凉意泛起，已是秋天的光景，这是近景。七个字看似寻常，却内涵丰富，包括了人的色觉、嗅觉、肤觉，概括了女主人公身处的时间、空间和景物环境，起笔即营造出一种凄凉冷清的意境，奠定全词抒情基调。前人赞为“起句‘红藕香残玉簟秋’七字，便有吞梅嚼雪，不食人间烟火气，其实寻常不经意语也。”（清-梁绍壬《两般秋雨盦随笔》）“留得罗襟前日泪，弹与征鸿”（《浪淘沙》），让征鸿传泪，融化雁足传书典故而出新奇。此外，还有“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醉花阴》）“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声声慢》）“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武陵春》）“眼波才动被人猜。”（《浣溪沙》）等，均是被人交口称赞，流传千古的名句。


   

凌云清风

    李清照的词具有鲜明的语言特色，高超的艺术水平，多被前人称赞。她善于提炼寻常语入词，善于熔炼前人语句入词，又敢于自创新语入词，给宋词的语言宝库增添了不少名言佳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