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笔法 一一李清照词法与词论学习札记（14）

凌云清风

              曲折笔法
      一一李清照词法与词论学习札记（14）


              凌 云 清 风


    李清照词不但讲究词语的锤炼，而且重视句意之间的承接和转换，忌一味平铺直叙，善用曲折笔法，常使词的意象参差多变，跌宕起伏，给人峰回路转的美感。她所用的曲折笔法，就是不沿着原来句意的路子走，而另辟蹊径，进行虚实、正反、宾主、开阖、动静、疏密、明暗等的转换，加之问答、点染、移情、对照、照应、因果、透过、翻转、折进等的变化，收到一波三折，引人入胜的艺术效果。
   曲折笔法丰富多彩，幽深精微，此处仅在前述李清照词疑问句、否定句、虚词句等转接句意的基础上，再举一些例子，说明其句意转接与变换方面的曲折笔法运用。
   如《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此小令寥寥数语，却蕴含多层曲折，可谓句句折，笔笔换，一步一境。首句“昨夜雨疏风骤”统摄全篇，为后面的问答埋下了伏笔。第二句“浓睡不消残酒”转而写女主人公的状态，这是第一转，从昨夜转到今晨，从室外之景转到室内之人。第三句“试问卷帘人”由女主人公问卷帘人，问的什么没有交代，留下悬念，第四句“却道海棠依旧”，由卷帘人回答女主人公，回应了女主人公的问题。这是第二转，由女主人公转向卷帘人，再由卷帘人转向女主人公。第五、六句“知否？知否？” 用短句叠词反问，显出急促反驳语调。第七句“应是绿肥红瘦”，回答前句反问，为上述铺垫作结，以警句煞尾，将感情推向高潮。这是第三转，由女主人公再次转向卷帘人，词意愈转愈深，将女主人公爱花惜花之情与卷帘人不关切花况之心进行了鲜明的对照。难怪清-黄苏云：“短幅中藏无数曲折，自是圣于词者。”（《蓼园词选》）；清-陈廷焯云：“只数语中层次曲折有味。”（《云韶集》）。
   读李清照的词，总让人感觉，其句式变化多端，意象跳跃灵动，笔法翻飞异变。如“见客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点绛唇》）用“见”“溜”“羞”“走”“倚门”“回首”“嗅”等几个动作，把一个少女惊慌、羞涩、又带点调皮以及好奇的心理活动，栩栩如生地刻画出来。其中又有几个曲折，首先是乍一见生人，惊谔一楞；然后忘穿鞋掉金钗慌忙含羞溜走；但并不完全一逃了之，而是倚门回首，用青梅遮面偷看来人。正如明-钱允治云：“曲尽情悰。”（《续选草堂诗余》）
   《蝶恋花》：“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得千千遍。人道山长山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   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这首词本题作《晚止昌乐馆寄姊妹》，当是李清照宣和三年（1121）八月由山东青州至莱州探夫途中，路过山东昌乐县时在驿馆寄语姊妹之作。其特点是在时空上来回转折，深宛缠绵地表达了与姊妹们的惜别之情。她从过去（临行）时泪湿罗衣，一遍遍唱离别的《阳关曲》，到自己现处在昌乐县驿馆中听萧萧微雨而落泪，又回想到临行时，因方寸乱，忘了喝了多少酒。从昌乐县又折回到青州。最后以“东莱不似蓬莱远”，我们还可以鸿雁传书，出人意外地作宽解语。从现在的昌乐驿馆，又想到了将来到达莱州后的情景，其笔法真是一波三折，变化莫测。
   《念奴娇》：“萧条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险韵难成，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    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阑干慵倚。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此词用了多个曲折笔法。“萧条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这是一个因果承接句，“斜风细雨”是因，“重门须闭”是果。“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将自己对天寒的懊恼，寄寓于“宠柳娇花”，这是一种移情的委婉曲折表达。“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这是一组点染句，前两句为“染”，后一句为“点”，说明作险韵诗，喝扶头酒，都是闲得无聊而为之。下阕词意几经折转，开始说这几天因春寒，帘垂四面，阑干都懒得去倚。后因被冷香消无法再睡，不得不起来。起来后看到清晨晶莹的露珠在花叶上流动，梧桐树刚刚长出碧绿的新叶，多少触动游春的意趣，忍不住想到外面赏春。太阳渐渐升起，晨雾也已消散，心想看看今天是不是大晴天再说吧。词意从“阖”到“开”，曲折地铺叙出词人烦恼忧愁而又想解脱的纠结心态。

夏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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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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