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壕战友 亲如兄弟
向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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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自卫还击战至今过去整整44周年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们一等功臣营三连四排的战友们更加牵挂带伤回乡、且中风致残的12班副班长韦如堆。
3月中旬,由我们排长蔡明佳和原12班班长蓝吉煌发起,以自愿原则,组织同排战友前往广西贵港第五次看望他。
韦如堆副班长生于1954年12月,广西原贵县、现贵港市覃塘区人。1974年12月入伍;1979年2月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并在战斗中中弹负伤;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复员回乡务农;2004年因患高血压而中风,致使语言功能基本丧失,行走不便。
他是我们班的副班长。在我的印象中,当初班长蓝吉煌和副班长韦如堆可称得上"黄金搭挡",二人配合默契。班长年轻有为,整天笑嘻嘻、乐哈哈的,待人态度和蔼,说话亲言细语,从没见他对班里的战士横眉瞪眼,大声呵斥,具有很强的亲和力;副班长忠厚老实,为人正直,待人热情。履行副班长职责认真负责:连队开餐,他拿盘去炊事班打菜;搞农付业生产(每班几垄种菜地)他为全班战友准备工具,且自已抢着挑粪桶。无论是军事训练,还是国防施工,他都默默无闻的带头苦干,言传身教作表率,具有很好的凝聚力。
记得我刚入伍分配下班、排后,连队组织新战士炸药包爆炸训练。所谓炸药包,也就是由自己用报纸包点炸药、插入一个雷管、再用草绳捆绑起来,然后分别跑步到20多米远的地方拉环引爆。前面的战友顺利的完成了任务。我却先后三次跑上去都因不敢拉环而退了下来,最后还是副班长上去替我完成了任务。
思想政治工作是人民军队的优良传统。有一天,副班长找我谈心。谈着谈着,发现他已是满头大汗。我不解地问:"副班长,你怎么出汗了"?不料,他的回答让我感到十分意外:"你不知道,你是老师,我没多少文化,我心里紧张哩"。原来是阴差阳差造成了双方"互怕"的局面。我牢记入伍前家乡老人们的告诫:″队伍里见官大一级"。所以我在部队也不敢说话,不说话就没有心灵沟通。几十年过去了,我为当初由于″不敢说话"的行为给副班长心理上造成的伤害而感到深深地内疚。
副班长为人谦和。战前,连队党支部决定发展我为中共预备党员。他作为我们班党小组长,我请他当我的入党介绍人。他善意的说:"你请副指导员黄佛泉(老排长)和排长蔡明佳两个作你的入党介绍人,他们是干部"。
副班长为全班战士的生活总是考虑得十分周到:对越自卫还击战出击之前,他让全班战士吃上了一顿战前团圆饭,此事至少在本连里面绝无仅有;在战场上,战士们自带的粮食吃完了,后勤供应跟不上,只能自筹。每天拚杀到达预定目的地后,他还要带上王兵元、杨金华等战友去附近找食物。
2月20日凌晨,部队到达越南高平省会外围集结,当时己经断粮。副班长和战友王兵元等人找到一点稻谷,用饭钵磨出约两、三斤米,取一半用压缩干粮桶煮了半桶稀饭。待稀饭快熟时,副班长由于劳累和饥饿轻声说:“哎呀!我怎么有点不舒服呀?"随即他便不省人事,晕过去了。我立即取来口缸装了半缸稀饭放在他嘴边。他苏醒后问大家喝了没有?当得知还没有时,他坚决不肯喝。我当时求他:“请你看在全班战士的份上先喝下去吧"!他这才喝了。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半口缸形同米汤的稀饭比灵丹还灵,他的精神立刻好多了。
3月4日,在班兰地域673高地反伏击战中离我右则第三个的副班长中弹负伤。当时虽伤得不轻,但还不致命。他坚持不肯下火线,后因延误了治疗而使伤口大面积化脓腐烂,不得不回国治疗。至此,我们中断了联系。
2010年下半年,我与战前升任一连排长的蓝吉煌班长取得了联系。 在电话中谈到了我们副班长,均不知去向,于是决定联手寻找。但由于行政区划几次调整和地名几度变化,经多方查寻均无结果。后来,通过班长的战友陆裕全的朋友找到了他。但反馈的信息,让我们很伤感:副班长复员后不仅一直在家务农,而且多年前已中风。我们虽分别与副班长及时取得了电话联系,但无法与他交谈。于是,班长与我约定,相邀刘光付战友择日前往副班长家专程探望。
2012年5月中旬,我们第一次前往贵港市火车站会合后驱车去副班长家。当走进他家小院,一眼看见他拄着拐棍,颤颤抖抖的站在厨房门囗迎接我们时,我感叹壮士纵有一身傲骨,怎奈人生世事无常。昔日驰骋疆场、荣立战功的铮铮铁汉,竟然被病魔折腾到这般模样,我们当时悲从心中来,强装笑脸奔向副班长与他紧紧相拥;见到几十年前朝夕相处的战友,副班长有千言万语想说,但由于失语无法表达,其内心痛苦可想而知。不善言谈的妻子见到"贵客"临门已不知所措,而子女们又都在外地打工,便由他的一位亲戚与我们交谈,操持招待。
在此后的10余年时间内,排长、班长先后三次带领排里的部分战友专程探望。
今年3月19日,我们又分别从广东、广西、湖南、深圳等地专程汇集广西贵港第五次看望副班长。这次看到副班长红光满面,精神矍铄,我们十分高兴。是政府帮扶力度的加大、子女们都成家立业、战友们经常电话问侯与登门看望以及自己坚持不懈的锻炼,使他的病情向好的方面迈进了一大步;心态也平和了许多,精神面貌发生很大变化。
和以往一样,为了照顾他行走不便的实际,我们坚持不旅游、不逛街 、不玩牌,专心陪他拉家常、叙友谊。聊天中,副班长通过手势诚邀我们前往离贵港市区近百里的他家中做客。我们欣然接受邀请,一同前往,受到他子、女及兄弟们的热情接待。他还邀请我们上三楼参观了他的卧室和四楼平台他的锻炼场所。我们为防止楼层太高怕摔倒,一致建议他搬到一楼居住。但为了锻练,看样子他不会釆纳;就象走路时果断拒绝别人帮扶一样。不过,我内心为他的这份坚强叫好!
每次的相聚虽然短暂,但进一步增强了我们的战友深情。当初的朝夕相处,特别是共赴战场,同壕作战的人生经历,更是将我们的生死紧密相连,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我们酒足饭饱准备乘车返回时,满眼泪花舍不得我们离开的副班长从口袋里掏岀事先准备的红包逐一往我们手里塞,被大家心领谢绝了。一个个红包装的是浓浓的战友情,它是副班长的真情表达,也是对全排战友对他牵挂的回馈。
去也匆匆,回也匆匆。只为一份情;一份牵挂。一部分因病、因春耕无法成行的战友均以多种形式表达对他的问侯与祝福,他心存感激。
临别时,我们相约:待到今年秋高气爽时,用轮椅推着副班长一同前往海南岛观光旅游,带他领略一番祖国的巨大变化和美丽风光,毕竟只有这世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