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岩匠角色转换（市井平头系列13）

张新泉

      和百分之九十的人一样，只读过小学。由于脑瓜活络干劲大，朱岩匠任生产队民兵排长，这时候还没有做岩匠。大队文艺宣传队差人的时候成为其中一员。这是不能带来实际利益的，晚上排节目是根本不谈钱连工分补助也没有的，那时做贡献的人比比皆是。他是纯粹有那么丁点爱好作怪，就乐此不疲了。用政治术语来讲，是用毛泽东思想占领农村文化阵地。晚上，上半夜不在家休息不陪堂客。脑壳里是这样想的，人生总要有点追求啵，总要有点爱好啵。到了场地，白天的做工疲劳，就好像消失殆尽了一样，毫无瞌睡，精神抖擞排练，其他宣传队员也能这样。没有钟表，好像都能估计，差不多的时候，宣传队长就说回家。不影响第二天清早出工，不影响整天劳动状态，朱排长是这样，因为俺下放这里和他是一个队的，还是一个组的，这个生产队分了四个组。一年365天有265天的晚上的排练。排练之夜，他一晚最多能休息五个钟头。
       其实他朱一皆不是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主角，一米六七的中等身材稍欠高大演不了人物一号。嗓子呢，开会发言并不差，喊哈民兵的操也合适，舞台道白也行。轻微差距在演一号人物的体型方面。替代哈子可以，但是没有搞，有身材高大声音特别洪亮出类拔萃的角儿做主角。朱排长演的反派，把非主要人物演绎得惟妙惟肖，技术水平几乎能赶上吃专业饭县汉剧团丑角的小钉子。朱排长的演的角儿得到贫下中农认可，觉得剧中人应该是那个样子。《智取威虎山》的杨子荣轮不到他，扮栾平栾副官。《沙家浜》演刁小三。《红灯记》的李玉和轮不到他，演鸠山的走卒。念那么一段：“跳车人开一枪，王巡长胳膊受了伤。这一枪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鸠山队长大捧场。看来里面有文章。”字正腔圆，好不投入。配角演得好，普通话念来，表情得法，入了戏，舞台上走得有摆眼。观众看得津津有味。演舞蹈，跳那个新疆舞缺个把女演员的时候，不要紧，他也能顶。那个跪地时肩膀一伸一缩的一扭一扭的，酷似挤奶动作，跳得和她们并无二致。
       三个队并成一个生产队的时候，还是被诸位农友信得过选成大了的生产队民兵排长。照例白天出工，晚上大队部排节目，半夜回家。

      队经扩大，队屋重修，请来毛叶寺的岩匠打条石下脚，队里社员打配合。朱排长领一批年轻力壮的民兵，连他八人用龙杠抬岩下脚。千把斤一坨的条石，一整天抬下来还是吃亏的。晚上宣传队事情还是照作不误。
       几年以后，他也置了一套岩匠工具，队里需要岩匠活计的时候，主动请缨能奈何，自力更生不需外请。啊，不差，打出来的东西方方正正的。原来在毛叶寺岩匠施工的十来天里，他这个有心人用到场的机会眼睛“扫”会了，处处留心皆学问，看透全过程。怎么牵槽，其深度如何，怎么截断刚好规整，怎么开片弄脱……那个站姿，重心下垂，弓腰拱背，眼不观把，岩锤节奏分明击打錾把……錾子钝了，怎么生火加温烧红整理冷却……都了然在胸，这时候，他可以说是无师自通，成朱岩匠了，俨然像干了几十年的老师傅，是吃得这碗饭的角色。像他演剧一样，进入角色快，办事好不聚精会神……当左手持錾把，右手拿岩锤，什么情况都不受干扰了。在大田做工，他是个最爱讲醒头（幽默滑稽）话的人，这时候成了岩匠，做事就不分心了，嘴巴闭成了一个土哑巴，任何热闹，任何逗笑，影响不了他，像心如止水念佛参禅的和尚一般，只精准做事。
       起根发脉，他先给自家打了猪槽。左邻右舍看到东西好，差猪槽的就都来一个。队里就有了很多他的作品，外面也请他上门去打猪槽。
       晚上的节目继续排练，没有缺席，不断补充新东西丰富贫下中农文化生活。大队开群众会，支书作报告前，宣传队节目演出，约两小时左右。然后开会，支书支委讲话，也是约两小时左右。支书开明，不独霸会场。一年开几次群众会，就演几次节目。还有水利工地慰问演出，过年的忆苦思甜演出，还有上面重要活动的宣传贯彻，也有节目配合演，还有公社的"六.一九"、“十.一”汇演。老支书没有搞了，新支书上台，新支书是新支书的搞法。新支书不大热衷文艺宣传，自我表现欲要强点。仅仅两次文艺演出后就不搞了，群众会听他作长篇报告。朱岩匠没有了文艺宣传，更集中精力做田里工夫，做岩匠工夫。
       后来田分个人，常有重新修屋的。忙不赢，朱岩匠干脆传帮带，组织了一个岩工队，角色转换做了致富带头大哥，不仅仅给当地人家打修屋下脚的岩料，还走出彼得堡给其他大队农家搞事。
       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蛋糕越做越大，跨入了县界，角色转换又成包头、公司业务主管……建设需要岩料多的时候，桃源常德都送货。干了十几年，新千年到来之前有了百万家资。吃水深的话，千万也不是问题。他觉得不能那样贪得无厌，要有均贫富的思想。他一个出力最多功勋最大决定成败的总包头，只相当三个普工收入，哪是后来一个个饿蚂蜂暴发户吸血鬼千万倍于普通人贪呢？哪有那尔虞我诈化公为私钩钩绞绞呢？
       ……后来社会需求量锐减，条石下脚用水泥卵石代替了，岩场也采得差不多了。继续干，就要开辟新的岩场，对生态平衡不利。见好就收，他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拿出部分钱，在常德买了一个房子住常德去了。
       成了常德人再干什么呢，还学以前喜欢演节目吗？那里文艺人士多，那就真的如鱼得水了。

朱明艳

老手艺不复返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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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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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爱玉

                起根发脉，他先给自家打了猪槽。左邻右舍看到东西好，问价收费不高，差猪槽的就都来一个。队里就有了很多他的作品，外面也请他上门去打猪槽。

陈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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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竹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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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竹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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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协邱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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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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