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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州司马刘禹锡（50） 游桃源一百韵【之六】
沅江清悠悠，连山郁岑寂。
按 刘禹锡传下来写“桃源”，即桃花源的诗，有被贬朗州之前贞元年间写的《桃源行》，以及元和二年（807）八月作的《八月十五日夜桃源玩月》，第三首是这首五言长律《游桃源一百韵》，时间无确考，但肯定在元和中。全诗内容可划分五段：记桃源的位置、环境及传说（18韵）；作者游桃源观的经历和闻见（22韵）；记道士所叙述的瞿柏庭飞升事情及自己听说后的感想（28韵）；写自己的生平经历（19韵）；最后，以自己对隐居学道的向往作结（13韵）。读书笔记六篇，在原文第四段之后增加一篇“附录”，包括符载的《黄仙师瞿童记》和温造的《瞿童述》两篇文章，对于理解刘禹锡诗作有重要意义。清人潘德舆已经指出，刘禹锡诗“后半自言仕进迁谪之事，皆不甚附题，不过退居学长生而已”，其实，正是这里的“退居学长生”与陶渊明构想的世外桃源的主旨“神合”。
【原文】 自从婴网罗（1），每事问龟策（2）。 王正降雷雨（3），环玦赐迁斥（4）。 傥复夷平人（5），誓将依羽客（6）。 买山构精舍（7），领徒开讲席。 冀无身外忧，自有闲中益。 道牙期日就（8），尘虑乃冰释。 且欲遗姓名（9），安能慕竹帛（10）。 长生尚学致（11），一溉岂虚掷（12）。 芝术资糇粮（13），烟霞拂巾帻（14）。 黄石履看堕（15），洪崖肩可拍（16）。 聊复嗟蜉蝣（17），何烦哀虺蜴（18）。 青囊既深味（19），琼葩亦屡摘（20）。 纵无西山姿（21），犹免长戚戚（22）。
【注释】 （1）婴网罗：喻己之得罪被贬。婴，缠绕。 （2）每事问：《语·八佾》：“子入太庙，每事问。”后用以指遇事多做调查研究。陶行知《每事问》诗：“人力胜天工，只在每事问。”龟策：龟甲与蓍草，均用于占卜。《史记》有《龟策列传》。 （3）王正：即正月。《春秋·隐公元年》：“王正月”。降雷雨：喻颁布赦宥的诏令。《易·解》：“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坼。”又《屯》疏：“雷雨二气相交动以生养万物。”元和元二三月正月，都曾大赦天下，见《旧唐书·宪宗纪上》。 （4）环玦：玉环与玉玦，此偏指环。迁斥：被流贬者。《荀子·大略》：“绝人以玦，反绝以环。”杨倞注：“古者臣有罪，待放于境，三年不敢去，与之环则还，与之玦则绝。” （5）夷：等同。平人：平民百姓。陆机《谢平原内史表》：“苟削丹书，得夷平人。” （6）羽客：道士。 （7）买山：《世说新语·排调》：“支道林因就深公买印山，深公答曰：‘未闻巢由买山而隐。’”精舍：僧道隐居修炼之所，亦指学舍。《后汉书·刘淑传》：“隐居，立精舍讲授，诸生常数百人。” （8）牙：通芽，指丹药。《周易参同契·鼎器歌》：“阴火白，黄芽铅。”彭晓注：“黄芽生于铅，铅是芽母也。”同书卷下：“先白后黄兮，食黑还表里，名曰第一鼎兮，食如大黍米。”彭晓注：“先白者乃金吐液也。日食一粒，如黍米大，三年限满，白日冲天。” （9）遗姓名：遗忘姓名。指摆脱一切世事。 （10）竹帛：指建功立业。《后汉书·邓禹传》：“书功名于竹帛。” （11）长生：指神仙。嵇康《养生论》：“世或有谓神仙可以学得，不死刻意力致者。” （12）一溉：浇一次水，比喻在平日每一件事上注意养生。嵇康《养生论》：“夫为稼于汤之世，偏有一溉之功者，虽终归燋烂，必一溉者侯枯。然则一溉之益，固不可诬也。而世常谓一怒不足以侵性，一哀不足以伤身，轻而肆之，是犹不识一溉之益而望嘉谷于旱苗也。” （13）芝术：芝草和白术。辑复本《唐新修本草》卷六：“芝，久服轻身不老，延年神仙。”又：“术，久服轻身，延年，不饥。”糇粮：干粮。 （14）帻（zé）：包发头巾。 （15）黄石：黄石公，相传为古之仙人。事迹见《史记·留侯世家》：张良尝闲从容步下邳圯上，有一老父，直堕其履圯下，顾谓良曰：“孺子，下取履！”良取履，长跪履之。老父曰：“孺子可教矣。后五日平明，与我会此。”后老父与张良见时，出一编书，曰：“读此则为王者师矣。后十年兴，十三年孺子见我济北，谷城山下黄石即我矣。” （16）洪崖：洪崖先生，传说中仙人。郭璞《游仙诗》：“左挹浮丘袖，右拍洪崖肩。” （17）蜉蝣（fú yóu）：亦作"蜉蝤"。虫名。幼虫生活在水中﹐成虫褐绿色﹐有四翅﹐生存期极短。《诗·曹凤·蜉蝣》毛传：“蜉蝣，渠略也，朝生夕死。”郭璞《游仙诗》“借问蜉蝣辈，宁知龟鹤年！” （18）虺蜴（huǐ yì）：指毒蛇和蜥蜴，比喻害人者。哀虺蜴：谓同情受暴政之苦的百姓。《诗·小雅·正月》：“嗟今之人，胡为虺蜴？”疏：“虺蜴之性，见人则走，民闻王政，莫不逃避，故言为虺蜴也。” （19）青囊：青色布袋，指阴阳卜筮之书。《晋书·郭璞传》：“有郭公者……精于卜筮。璞从之受业，公以青囊中九书卷与之，由是遂懂五行天文卜筮之术。”昧：体会。 （20）琼葩（qióng pā）：色泽如玉的花，指芝草之类。常衮《中书门下贺芝草一表》：“垂以金盖，覆以琼葩。” （21）西山姿：神仙资质.。曹丕《折杨柳行》：“西山一何高，高高殊无极。上有两仙童，不饮亦不食。与我一丸药，光耀有五色。服药四五日，身轻如羽翼。” （22）戚戚：忧虑貌。《论语·述而》：“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以上叙述世人自己对隐居学道的向往。
2023年3月26日，在三岔河镇枞杨村和亲朋好友合影
【试译】 自从身陷罗网，每事都占卜吉凶。
连年正月降下雷雨，迁斥不改放还望绝。
如果被恢复平民百姓，发誓投依羽客。
买山建造隐居修炼的房舍，带领学生开讲传道。
希望没有身外之忧，从清闲之中得到补益。
丹药指日炼成，俗念即时溶化。
一心遗忘姓名，怎么会去贪慕功名？
长生可以学得、力致，一次灌溉救旱岂能轻弃！
芝、术之草是成仙的干粮，烟霞是仙人包发的头巾。 看着黄石公圯下堕履，轻轻拍打洪崖的肩膀。 姑且嗟叹生命短暂的蜉蝣，为何频频同情罹难的虺蜴？
青囊已被深深领悟，琼葩也经屡次摘取。
即使没有神仙资质，还是尽量避免“小人长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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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5 16:5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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