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濂来津纪事
(二)
作者:金慕儒
(接上页)当我跨进协盛店门时,看到我的儿子旦生和店员们齐站在柜台前看热闹,我喊旦生随我进内。并叫学徒杨翰香、彭次松等到后面来,听候吩时。 就在这一瞬间,我脑子里产生了一连串的问号:“宋希潇为什么要住在协盛?是早想好的吗?第二军在津市附近仍有部队,除此还有陈策勋师部等, 便于保卫,而协盛无一兵一卒,宋却偏偏要住在我家?为什么除宋本人外,随他来津的几位军官却未宿我家?是怕给我增加麻烦?”我带着这些问号陪着宋走进了屋。
协盛开设在新码头正街,后门直抵夹街,坐南朝北,共分四进,一、二、四进营业用,每进楼上都有屏墙阻隔,无路可通。第四进的后门,除起卸货物外,平常是不打开的。后门距轮船码头(原汽渡上首)还不到两百米。当时由于宋的到来,我叮嘱大师傅, 不经我的允许, 任何人不得打开后门。
我的一家人住第三进,楼下盐业公会办公,三楼凉台,中间是旦生的书室,书室四壁中皆是玻璃窗户,光线很好,宋希濂就下榻于书室内。
上下楼梯口和转弯处各有两名警卫,书室外小房有两名来回放哨的,宋的警卫军官身在书室内,两眼却不停地盯着四周。凉台四角各有两名警卫,墙角上架有轻机枪一挺,西北角墙边有两人,一人手抱小炮简,另一人坐在炮弹箱上。三进上二楼的前后楼梯都很宽, 警卫除腰挂小手枪外, 还肩背冲锋枪式卡宾枪。客厅长屏风外,除宋的副官外, 尚有两名警卫在楼廊上走动。 后门夹街上直到停炮艇河边,每隔一定距离站立着武器配备精良的士兵,听说他们和三楼的警卫都是宋的直系亲属。协盛其他地方均未设岗哨,但据我所知,陈策勋暗中派有十多名便衣在协盛店门附近巡逻。
我和陈策勋谈话的二楼客厅,门是八扇双开雕花的长屏风门,进入客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扇刻有唐诗的屏风。后墙正中,挂有刘昆的行书“中堂”,中堂下是高长条供案,上置有青花瓷瓶一对。案前约两米处是紫檀木方桌,外配八把大理石坐凳,是我家招待至亲好友就餐的地方,客厅东是旦生的卧室,西是我的卧室,卧室门外两侧陈列两套茶几和四把靠椅, 都是檀木的, 使客厅显得更高雅、堂皇。
宋和我分别躺在睡椅上谈话,旦生坐在我的身旁。 宋希濂虽略带微笑,但看得出他内心是忧郁的。在谈话中宋对为他在接待上的安排表示感谢,我笑着说:“请司令官不用客气,为您尽力不多,这次下榻敞舍,我是深感荣幸的,但对司令官不可言不由衷,我内心确还有点担心。”
宋说:“我知道, 住在你家,你为我的安全担心,可能还会想为什么要住在你家中。其实是我之前早考虑好了的, 何况还带有不少人。我并未将你当外人,当你明白我来津目的后,就知道我为什么要住在你家了。 我了解你,你是个商人,是个可信赖的人,这次我来津市,是为了第二军开往长沙的事,也是为了黄埔,为了我们校长;第二军现在开往长沙,连老百姓都知道, 这是白崇禧下的调令。他将桂系的主力调往衡阳等地,竟拿我黄埔二军挡头阵:第二军是我所指挥的几个军中装备最好、战斗力最强的军,调走后,我的防御实力大大削弱。第二军由白指挥会吃亏,这是白用的签底抽薪之计。现李(李宗仁)、白他们大权在握,要调二军去长沙,陈克非(第二军军长)不得不服从。我来津住你家,是要说服陈克非停止行军长沙, 向后转回湖北。谈这类事在你家方便,反而更加安全可靠。
我说“白长官想得真妙, 一举三得,搞了您,削弱了二军,保存了桂系实力。但陈军长是明白人,他对白之用心难道想不到?”
宋说:“想到了又怎么样?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他不得不考虑违犯军令之后果。我就是要给他讲明利害, 指出办法,使他违反白的调令有所借口,而不去长沙。
我说:“请您放心, 此事关系重大,我决不会对外乱说, 我的孩子也比较懂事。
宋笑道:“不放心你, 也就不来麻烦你,不会告诉你我此次来津之真正目的了。
”我说:“谈不上麻烦,接都接不到, 司令官有什么事尽管吩附。”我见宋这时心情好了点,就转变了话题,将陈策勋要回桑植的想法转告了他,并谈了我的看法,宋毫不犹虑地就同意了。
与宋共进午餐,席间谈到了当前时局,想到了朋友信中提到的宋之为人,我大着胆问:“司令官,外面都传说二军装备极为优良,并配有化学武器。还说你曾奉命在必要时使用毒气,请问有这回事吗?”
宋以肯定语气道:“我是决不会使用毒气的!打仗还是看谁得到老百姓拥护,共产党的军队所以打胜仗,就在于有老百姓拥护。
我又问道: “有个问题, 不知当问不当问,但我还是要问,想听听您的高见。南京失守后,武汉又丢了,我就担心,宜昌到底保不保得住?您对今后大局的看法如何?”(未完待续)
摘自政协湖南津市委员会编纂的《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