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禅杖?（平头系列39）

张新泉

         九十年代初，与鹭鸶洲相对，沅水江心岛洋洲的人，由于水患，政府要他们搬迁到了镇里。他们经济头脑发达，过来后，开厂的、开馆的、开店的、开公司的、跑船的、跑车的……无一不搞得风生水起。成本巨大之事，搞得好，还有一些成本不那么巨大的生意也如火如荼，譬如赶场销货，吃的、穿的，用的……门路诸多，大显身手，成绩斐然。
         洋洲的李三春两口子，堂客做坐主生意，卖吃货，开了门面。男客李先生，跑路的干活，赶场。与众不同，不开专车去赶，搭车即可。不卖鱼肉卖干货卖水果卖衣服卖鞋袜或者其他什么工具用具炊具……别个卖的这些，他一样不卖，也和堂客有别，是医术服务民众。
       他不是学田抛皮，先捏指头吹口哨，对拢来的人群玩一套飚刀圈、刀砍胸腹之类的杂技气功魔术，再拿出黑提袋里的药物口头宣传，销售，并现场免费治伤一二。李先生不知田抛皮法门，是不同地点不同时段的人，隔了一辈，小三十大几岁。田抛皮搞得早，田抛皮要在有100多岁了。李先生赶场出摊，东西不是田抛皮一黑提袋，他有一蛇壳袋。没有刀圈、砍刀，他是一条禅杖。赶场到哪，禅杖带到哪。和田抛皮异曲同工，现场也免费简易治疗，掐掐捻捻打通经络不收钱。

       不同的是，田抛皮的膏药和口服药粉是早就配好的，李先生的药是现场根据人的病情具体配制的。田抛皮主要卖药不带治疗工具，李先生带了拔火罐扎银针的工具，并低收合理的钱。田抛皮刀、圈，作表演用。李先生禅杖，镇场用，不表演舞动。份量李先生的重。田抛皮金盆洗手，李先生才从洋洲搬过来开始周游。

       如果李先生不来写红布，我不晓得他。96年他到我门面写了一次红布，2006年又写了一次红布。是他的一个活动招贴，上写几十种治疗项目。哪里赶场，就带到哪里挂，牵挂两树之间。无树可牵，就摊地面。
       李先生讲赶场背着禅杖去的时候，我心诧异，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个这个禅杖？他和我们一样是俗人不是僧人，要这个东西做么用？这个东西又哪里随随便便有卖的，难道会去定制一条禅杖？
      看《水浒》，五台山禅院也没有现存禅杖。鲁智深那里出家，是下山找铁匠打的一条64斤的水磨禅杖。八四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风靡一时的海灯法师表演舞动的禅杖可能不到30斤，也颇费力气。现实中，九八年一次去常德桥南买有机板，看见一个少林寺武功表演团持刀枪剑戟和尚中的一个驼背，背的是条禅杖，可节目表演却没有舞禅杖。他们有禅杖，是配合事情需要。李先生有禅杖，事情需要？

       问李先生禅杖多重，说出的重量惊掉人的下巴，180斤。李先生个子和我差不多，怎么拿得动，他说是背的。

       看李先生的手，是个大手爪，像练家子。可是绝对超不过鲁智深，却重了快三倍，练不动，这禅杖有何意义。
      
       李先生还说有时去得很远，南、北武当，少林寺都去过。那条禅杖怎么方便走南闯北呢？

       问赶场有必要带着禅杖走吗？他说，“社会上五马六猴的人多，欺生。你不拿出点狠处，吃不开，你强他就弱。到一个地方，痞子、黑社会的，就来算计你。他们喜欢欺侮没有靠山的老百姓，搞名堂，榨钱，拢来就收保护费。我说要我的保护费可以，你先问这条禅杖答不答应，拿得动你就驾势，要好多钱我给好多钱；拿不动就请走远些，莫到这里作邪，碍我的眼睛。这么多年就没有流氓地痞敢动我，收我的钱。”
       想去把他的禅杖看个究竟，我们相距不远，李先生洋州社区挨兴盛街那一段，只不晓得他具体住的地点。

       六十四五时，李先生没有赶场了。看见他有时出现在吃麻辣烫的地方，更多的时候是在茶馆。问他还搞没有，他说不出去了，都是别个慕名来茶馆找。他在茶馆吃茶医疗一体，一就二便……
       问他医术怎么这么吃香，他说搞别人奈不何的。一样的毛病，他人办多花时间多花钱，还不断根。他办，就是一哈子的事情。有的病，药都不消要得，就是推拿点穴，几掐几捻即可……很穷的人来，所有诊疗费药费全免，还供他的饭。
       问他这么简便方法之来源，说来自佛道二教，来自他的缘分。他小时候没有上学，自然灾害的那些年，随队里一个老头出去讨米。个把月后走散，他漫无目的走，到了全国许多地方，到了湖北武当山。“道长看我造孽，看我有慧根，就教我基础武功、气功和治疗疾病的方法。一住数年，刚刚掌握那些，文化革命来了，不许搞，我又到处流浪。过一个荒无人烟的寺庙，被孤苦伶仃的一个老和尚收留。他天天教我念经学文化，现在粗通文墨，是没有上学的，是道观和寺庙里给的。心想皈依佛门，文化革命，道观佛门自顾不暇，哪容我削发为僧。这时，我娘找我来了，我是家里独子。告别老和尚的时候，老和尚怕红卫兵收走锡杖，就要我拿走了。回家不敢公开，只有几个人知道。十年后全国风气转了，恢复庙宇的时候，我到那里去还锡杖。可能太荒野了，那个庙不复存在，没有恢复，老和尚不知道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在不在人间，锡杖只好又拿转来。我走南闯北……有这条锡杖保驾护航，没有出一次皮绊。准备再过十年，我就捐出锡杖。”
       你不是禅杖吗？怎么又成了锡杖？
       是顺你的口讲的，看见你提起过禅杖，也就把锡杖讲成了禅杖。
       啊，是了，有一次过身，看见他在路边店喝酒，他拉我喝一杯。我们就讲起喝酒厉害的武松鲁智深，自然也就讲到了禅杖。他看见我这样说，他就说他也有一条。我就以为他讲的有一条，是禅杖。这里纠正是锡杖，是我误会了，是他将错就错了。他有的不是禅杖，是锡杖。
       又哪有180斤的锡杖呢。西游记里唐三藏拿的锡杖，不是很轻巧吗。但是酒桌上，他还是没有改口，说的依然是180斤。我说你过了称吗？他回答还是肯定的。
       后来我两次上门去看，没有人。邻居说是外去了。三年前不久到他家，他的门开着，他堂客说他在楼顶烧茶，以为这次可以看见。
       爬上四楼，这层墙壁没有粉白，满楼都是修红砖楼房剩下的木料，足有几千斤，只有当柴火烧了，靠墙的地方空出一小块，放了一个小灶，堕着一个铁水壶，他用火钳正在烧火。旁边还放着几个热水瓶。
       他说他烧水洗澡，我说是来看锡杖。他说压在柴火里了，现在翻不出来。确实这样，翻动，哪有放东西的地方。
       我就站着和他说了一会，又说一百八的锡杖你怎么拿得起，他还是说背着走的。
       我说背也狠呀，不是一泡尿远。他说看人打不得架，有些大堆头青年，修屋我们一起抬预制板，还抬我不赢。
       这我相信，看他身体，没有肥肉，都是肌肉，说话中气很足。个子不高大，可是骨骼粗。在千百个男子汉里头，总有个把不寻常的。
       他把热水瓶注满开水，息了火，我们下楼。我就回去，他坚持要送，嘴巴一直讲着过去的经历。送上了公路……我对他说，你转去，以后锡杖出来了，喊我看一下。好奇心是那么挥之不去……



      

      
      

张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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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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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爱玉

                  李先生说有时去得很远，南、北武当，少林寺都去过。那条禅杖怎么方便走南闯北呢？

陈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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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阳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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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协邱渭波

问他医术怎么这么吃香，他说搞别人奈不何的。

古渡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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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张汉平 发表于 2023-4-24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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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覃旺成 发表于 2023-4-24 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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