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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悦”读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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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24 19:45: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津市万石诗 于 2023-4-24 21:04 编辑

我的“悦”读人生

万石诗


       我读的书实在是太少了,在校读书时间累计不足10年。由于社会环境和教育方针的不同,我们上学年代的读书,名义上是全日制,实际上是半农半读,半工半读,有很多课时是搞劳动。比如小学初中的学校种菜、种粮,农忙时节生产队抢种、抢收;中专阶段的支工、支农、实习等等。参加工作以后的离岗听课读书,比如政治学习、业务培训、技术进修之类的长训班、短训班学习,就着书本听呀、读呀、写呀的时间累计起来,大概有2年。至于自己掌控的业余读书时间,包括日常看书,看报,电视大学文学系听课、北京邮电学院邮电管理课程函授自修,如果以小时计算,累计该有3千多个小时吧。看来,书本知识的阳光不是象“日光浴”一样关照着我,让我尽情的沐浴。而是如太阳洒在树阴里的光点,零零碎碎的,断断续续的,让我去捡拾,去利用。
      上个世纪五、六年代的山区农村,照明十分原始,交通便利经济条件好的地方用上了煤油灯,差的还在用桐油、茶油或菜油照明,贫困家庭用柴火照明。我小学阶段的晚自习就是在柴火光旁,桐油灯下渡过的,只差学晋代的车胤抓萤火虫照明阅读了。那种阅读时虫鸟奏鸣、童心燥动的快乐铭刻于心,激励了我后来的读书生活。农村中学煤油灯下自习时的憧憬,城市校舍电灯光下的温馨。这些都成了我美好的记忆。
      回想起来,最让我萦怀的是两年高小竟然读了四年,从1958年读到1962年。那年月,全国人民在大跃进的狂风恶浪中颠簸,在干旱饥荒的苦日子中煎熬。农民更是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我生活的岳阳县新墙河上游修建铁山水库(现在岳阳市民的饮用水水缸),三个人民公社的住民大迁移,迁往百里之遥的洞庭湖水中央的冲积洲上(现在的岳阳市君山区)。父辈们在那烟波浩渺的芦苇荡中围垦,开荒种地。1958年下学期,我在新住地的芦柴茅棚里接到了高小录取通知。几天过去了,我没有找到可同行的人作同伴,独自背了一床棉被来到当年芦苇荡中地势最高,条件最好的五星院读高小。到早了,宿舍里就我一人,从未离开过父母独居空旷大屋的少年难免胆怯,可又拗不过极度疲惫时的耆睡,身着长衣长裤,一占进被筒就入睡了。半夜里被几只绕着我追逐戏耍的老鼠弄醒,有一只还钻进了我的裤筒里,我隔着布牢牢抓住,“吱吱”几声哀鸣后,别的老鼠都逃离了,我取出死鼠后又进了梦乡。一年过去了,铁山水库大埧被洪水冲垮,工程撂荒,部分移民偷渡回迁,我家也回到了原地。原住房拆除了,学校拆除了,教员分散了。当时正好赶上国家三年自然灾害,缺粮,没饭吃,被迫上山摘野果毛粟子、挖野菜充饥,度荒年,书读不成了。我就是这样被社会大势,也是被因饥饿犯水肿病的父亲折腾着读了四年高小。父亲只读过半年书,吃了没有文化的苦,深知“有书不读子孙愚”的古训,后来还是把我送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去上学。升初中前一年的小学是在约十公里外的简陋校舍中渡过的。每周5天早出晚归两头黑,雨雪天那崎岖山路上的形单影只,以及五星院那夜的老鼠哀鸣,至今还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个读书岁月真是苦,但是我不觉得苦,因为象我能读上书的人不多,心里是愉悦的。
      还有一段阅读岁月也教人刻骨铭心。文化大革命期间我正在长沙书院路南端的“湖南邮电学校”读书,1965年入校,入学典礼上校长的讲话让我们激动不已,他说,这里是培养工程师的摇篮,只要你们用功读书,将来都有机会当上工程师,他的话让满堂学子个个充满希望。笠年文化大革命开始。正当学生们在望城县靖港公社支农双抢的时候突然接到通知,回校停课闹革命。一番学习文件,全体动员后,前苏联援建的庞大教学大楼内,几十间教室,七条几十米长的走廊里,铺天盖地的大字报一天换几次,有些大字报还真是一篇篇优美的杂文,读起来很上口。接下来是人去楼空,门可罗雀。教员们被遣散,学生们大串联、入工厂、下农村搞革命去了。“读书无用论”让校长的“工程师”馅饼成了肥皀泡。我后来试着填过三阕《浪淘沙》回忆这段生活:

       丙午夏忙天,靖港栽田。一道金牌返校园。关门停课学文件,文革开篇。   
    革命大串联,热火朝天。吃住舟车不收钱。南北西东无阻挡,绝后空前。
   
       大字报飘扬,盖地悬墙。校园倾刻闹嚷嚷。校长吞声皮肉损,乱了朝纲。   
    球场雀群翔,教室凄凉。师生拉派结成帮。同室操戈无宁日。岁月荒唐。

        复课又收心,懒了师生。凑成学业算文凭。白纸一张推上岗,杳杳前程。   
   社会试真金,事业摧人。改锥电表结深情。常入书林求拐杖,一脸伤痕。

     不过,这对于一个从煤油灯下走来,进入电光灯下读书的学生来说,教学大楼图书室里那取之不尽的理工、文艺书籍,各种类型的报刊杂志,还有学生食堂没息火,有饭吃,这是一件多么惬意的美事。上不了课堂上图书室,我一头扎进学校图书室阅读书报,从专业书籍到文学书籍,尽情阅读。前苏联无产阶级作家高尔基的代表作《母亲》,自传体三部曲《在人间》《童年》《我的大学》;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有我国作家柳青的〈创业史〉、杨沫的〈青春之歌 〉、刘斌的〈红旗谱〉;还有艾青、田间、李季、郭小川、贺敬之的诗歌,魏巍的散文之类。我象一头牛闯进了菜园,一顿又一顿地饱餐着。
      我至今还背得出的毛泽东诗词,就是在那岁月里强记的。那个时期的毛泽东诗词读物多到睁眼就能见到,大到山体大坝、高楼墙面,小到餐具茶具、邮票微雕,无处不有。学校发搪瓷饭碗,我就选了一个印有“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白地红字的。我还在第一时间买到了首版《毛泽东诗词手稿十首》至今保存着。毛主席著作《老三篇》和《五篇哲学著作》读了又读,有的读到横流倒背。那时还经常读到批判《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的文章,想找原著读,但是找不到,是在很多年后才找来原著阅读的。
      走向社会时还未到文革中期,工作单位工会图书柜里仍然摆着《一千零一夜》、〈斯巴达克斯〉、〈唐吉诃德〉〈古典文学常识〉之类的文学书籍。这些书籍当时是毒草,明令收缴的,被人将书柜面壁撂置,躲过了被打成纸浆的一窃,成了我体力劳动(外勤架电线)之后解乏的工具。
      我读书的农村中学没有图书室,初中毕业之前阅读过唯一的一本长篇小说是周立波的《山乡巨变》,是从教语文课的班主任老师儿子手中借来读的。我偷了其中的一句话用到作文本子里,老师把这个本子拿到全年级传阅,让我有了朦胧的文学梦。贫困乡村很少有农户藏书,我的文学启蒙不是从书本上读来的,而是从山村里听来的。我从母亲的摇篮里听摧眠曲;能放牛了,从田野里听山歌;村里有人去世了,听道士们唱丧歌;还有便是听大人们劳作之余讲鬼怪故事。我的阅读生活苦涩艰辛多,甘甜幸福少。不过阅读时的愉悦是有过的。
      世上只有识字的人才谈得上阅读有字书,不识字的人读不成文字的书。“有书不读子孙愚”只说对了一半,古代文人那句“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话更是酸气熏人。《长沙晚报》的“星晨在线”今年88737分报导:长沙的住房面积,小学学历住房面积最大,高中毕业学历住房面积最小,古往今来这种反差都是政策造成的。不过还有一种情况,经常上荧屏的人知道,央视报导过一些儿时调皮捣蛋不读书的孩子成人后做出了大事。他们的本领都是从社会学来的,从实践中学来的。社会和实践是两本无字书,两本大大的无字书。世上更多的人阅读的是社会和实践这两本无字的大书,阅读这两本书的愉悦大概人人都有过,只是有的人阅读成了好人,有的人阅读成了坏人。刚参加工作时常听老师傅们说一句话,“你看我是怎么做的,我的搞法书上可找不到哟!”师傅们的言传身教是无字书,自己的实践摸索是无字书。我体验过阅读无字书的愉悦比阅读有字书来得更强烈。
      我在从事技术工作时养成了带着问题读书的习惯。书上读过的知识工作中不是都用得着,工作中碰到的问题不见得有人掌握后写进书里了。设备维修方面的问题书上容易找。设备改造,技术革新中碰到的问题书上不是全找得到。必须有联象能力和钻研精神。技术创新的联想和文学创作的联想不同。技术创新的联想是笼子的逻辑思维活动,离开笼子必然失败。文学创作的联想是笼子内和笼子外的形象思维活动,天马行空方有成效。但是这两种联想都离不开读书,带着问题读书,从书本上找答案。实践——理论,理论——实践。我的技术产品成果和研究论文成果,以及文学创作成果,都是带着问题从书本上,从实践中学来的。我笃信毛泽东在他的《实践论》中说过的话“实践出真知”。带着实践中遇到的问题到书本上找到答案后的愉悦心情是无以言表的。
      学生读书是任务,成年人业余读书是享受。还有一段系统的业余读书生活不能遗忘。正当我步入不惑之年的时候,报名读了电大。当时是出于什么目的去读的,我自己也没有弄明白。为了弄个文凭?文凭对我已经无大作用了;为了长工资?工资也长不起来了;为了工作?倒是有这么一点,想学点语文方面的知识,说话、写材料方便些,少出洋相。再说,还可以通过文学这个窗口来了解中外的历史、社会,了解仁人志士的人生。毛泽东的老师徐特立曾经给一个青年写过这样的条幅:“有关家国书常读,无益身心事莫为。”这句话也是我当时报名的动力之一。由于我没有奢望,所以心里也就没有负担,跟着学校的进度,白天上班,夜间去听两堂课,慢慢的把三年路程走过来了,现在总算在我的眼前又打开了一扇窗户,见到了我以前没有见到过的世界。
      说来有趣,我的读电大,事出偶然。津市的总工会夜校,我过去是常去听课的,文的、理的、政的、工的、艺的,只要我爱听的都去听,那时的工会办学不收学员的费用,迟去早去,去就欢迎。后来因为工作太忙,实在抽不出身,几年没去了,也不知道有了电大班。有一天去玩,碰到在电大工作的一个熟人,叫我去读他那里的书,我也就胡弄答应了,领书时才知道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书领不齐。没有主科书,就这样瞎读了半年,考试居然及格了。心想,行,就这样读下去吧。后来课程多了起来的时候,尤其是那必修的十几本古汉语、古文学书,啃起来真不容易。曾经有过畏难,白天没有时间看书,更没有时间听课。只有到了夜晚,才能翻翻课本。每逢考试,可以请半个月假,我呢,也只能把电大发的请假证明搓成它丢进办公桌旁的纸篓里。我生性不爱到人多的地方去闲聊,喜欢一个人静着看书,这倒适合分散的业余学习,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又系统地读了三年书。
      由于是业余读书,说不上许多学习纪律,只有到了考场,才觉得纪律的约束。其实纪律也跟锁一样,只对部份人有效,电大老师说我的考风是最好的,虽然最好的不只是我一个,但我觉得,考试本来就是检查各阶段的学习情况,又何必去骗自己。读书原本是学知识,所以我宁愿补考也不去做那自欺欺人的事。后来我才明白,那时电大班读书的多是些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的充电干部和后备干部。我很佩服职校的老校长,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章南高老先生的监考风格。有一次考试之后,我写了一首小诗记述他的认真精神。诗是这样写的:“电大威严一考场,官同百姓是同窗。章公眼里无权贵,老黑能降驸马郎。”多读书与少读书是不一样的。没上电大之前,写个讲话材料自己都感到不满意,到了三年二期我独立完成那篇“论刘慧芳的东方女性传统美”毕业论文时也不觉得难了。由于读电大,我中断了之前的北京邮电学院邮电管理专业函授学习,只拿到了9科结业证书。
      文学是我的业余爱好。我还有一个业余爱好是集邮。这个爱好是兼任市集邮协会会长时逼着我爱的。集邮也需要阅读,而且集邮的书报也象山一样堆积着足够人去攀爬。如果你的集邮旨趣在研究,那么非得阅读大量的书报不可,而且阅读时的愉悦与读文学书无异,这是我二三十年来的集邮体会。
      我的诗友李寿富先生古文修养比较好,他写的诗文僻典纷呈。他说我的书读少了,我的文学书藉特别是古典文学书藉确实是读少了,精力有限,阅读的门类多而杂,时间象撤胡椒粉一样能撤给文学的不多了。
      有学者认为,文学高于科学,文学是一种修养,是一种工具。文学陶冶人的性情、品质。一个人一旦掌握了文学这一工具,便有了不同的眼光,智慧,交际能力。任何主义、宗教,也都会利用文学这一工具传播。我辈虽然没有能力去探讨,抽象出如此精辟的观点。但是我从一生所经历的技术工作、行政工作、业余爱好中体会到:搞技术教人静心,搞权术教人黑心,搞艺术教人慧心。当我把这个感觉与我的古典文学老师易奥法先生交流时,他笑了笑说:文学的确能改善人性,尤其是古典文学。经过时间过滤了的文学作品,读起来教人飘逸,让人变得高尚。
      回顾我的阅读,有被动读的,也有主动读的。被动的读,比如电信技术、邮政业务、行政管理之类的书是命运安排,为了谋生而读的。主动的读则有两种情况,一是谋生之外的闲书,比如自己找来阅读的文学书藉,集邮书报;二是不管什么书报,一旦读进去了产生愉悦后的阅读就是主动的读了,主动的阅读多为“悦”读。我的“悦”读不仅是在读文学书藉时产生,在读业务技术书藉时也是有过的。
      如今的孩子们一年四季背着个沉重的大书包,读书成了一件苦差事,常常是父母和老师管束着读完课程的,读书对他们而言谈不上愉悦了。所以我想到“悦”读还可以理解成不被人管束的阅读,我的读书极少有人管束。在父母身边时忙农活的父母没有闲心管束。上中学了,学费凑不齐,家里缺劳力,我那文盲祖母甚至对她儿子说:“种田人,三天风两天雨,文章不能放到锅里煮,不读了。”如果不是母亲和父亲吵架力主我继续上学,我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悦”读生活了。那时没有升学率指标考核校长,学校对学生的管束重在调皮捣蛋学生。我不调皮捣蛋,在被管束的视线之外“悦”读着;走向社会时有过一段自由,但娶妻后受管束了。妻对家居有与众不同的整洁标准,书报杂誌只能按照她指定的位置分类整齐摆放。而我却习惯了在哪里看就在哪里摆放,以便下回再看时顺手拿。床头桌椅板凳上,到处都有零乱的报纸杂誌,还有让她更烦心的是打开床头灯看书。为了警告我的这些恶习,她有一次动怒砸了我的那只粮票换的、上了釉的、栽着花的大花缽。不过经过多年的磨合,她也懒得管束了,我照旧“悦”读着。这些年的网上阅读就更是“悦”读了,有远程图书馆;虽然老眼昏花了,但是文字大,光照好,便利老年人,阅读起来真可谓“悦”不可挡。
     回顾我的这一生,如果只讲阅读,算得是愉悦的一生,足意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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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24 20:14:59 | 显示全部楼层
回顾我的这一生,如果只讲阅读,算得是愉悦的一生,足意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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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24 20:48:5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至今还背得出的毛泽东诗词,就是在那岁月里强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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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24 20:57:3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津市万石诗 于 2023-4-25 07:14 编辑
覃旺成 发表于 2023-4-24 20:48
我至今还背得出的毛泽东诗词,就是在那岁月里强记的。


          我和您一样,从那时起读的毛主席诗词,现在仍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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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25 17:35:2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美好的回忆!拜读精品佳作,感佩老师才情。为您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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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25 19:17:2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文化大革命期间我正在长沙书院路南端的“湖南邮电学校”读书,1965年入校,入学典礼上校长的讲话让我们激动不已,他说,这里是培养工程师的摇篮,只要你们用功读书,将来都有机会当上工程师,他的话让满堂学子个个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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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25 19:18:0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佳作,学习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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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25 21:02:1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赏读会长的读书历程,坎坎坷坷,也引起了好多回忆,五味杂陈,充满了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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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26 16:13:2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讲到读书,一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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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27 21:25:3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你爰读书学习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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