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当了火头军（平头系列46）

张新泉

       胡英子两次开口向父母要钱买一台缝纫机，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知道没有结果，不讲了，心有不甘找了表姐诉苦。
       表姐顿起怜悯之心，说，我没有想到你这么想学，既然如此，你来就是，不限定非买不可，反正我两台机子，让你用一张，这不是问题。再不要向家里要钱了，你两个哥哥还等着钱做喜事。插田化肥农药都涨价，一年所得按人头交了提存以后，多半就去嘎了，几张嘴糊得过来都是好事，还哪里抽得钱出来有给你买缝纫机呢。我先以为你不得搞这个，既然晓得了，就来这里用我的机子……
       表姐另有三个徒弟，都是工具自备。见英子学艺心切，就让她寡来不算，还供她一餐中饭吃在这里，只有早出晚归是家里吃的。也不讲师傅费一本经，悄悄免了。
       胡英子在两年光景里学会，不算蛮快，不算蛮慢。出师回家，没有成本，也没有好地段，门面马上开不起来。就先做自己衣服，做家里所有人的衣服，做亲友的衣服。虽然勉强技术过得去，队里其他人还是要在街上买布，就方便找街上裁缝铺子来办。这些开铺子的是老师傅，不是老师傅也是中师傅，好像交给年轻的胡英子办放心不下。一个队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万一做戳怪了不好找皮绊。他们脑壳的僵化保守让胡英子的才艺不好施展。想扭转贫寒局面依然渺茫，离财源滚滚是坐飞机钓鱼，差得远。
       后来打工潮到来，两个哥哥出外打工，弄了一坨钱，借了一点钱，把喜事办了，胡英子在他们之后也出嫁了，两个老的插田，日子也就步步松活好过些了。
       胡英子出嫁后，手艺没有排上用场，白学了。男方需要的是合格的火头军，而不是裁缝。男方家包了货场，组织了二三十人装卸队，为沅水里跑着的运输船服务，搞物质的上上下下，装船，起船。木料水泥什么的，一概由他们对付。90年代水运业务，还蛮兴隆了一阵子。货场统一开的餐，便于抓时间统一行动及时上下货。公公是包头，丈夫是领班兼记工员。两大头领把持，家里能够大把进钱，不缺她做什么裁缝，倒是帮助采购生活物质打理伙食信得过。她虽然感到失落，也只有这样了。
       看到不菲的收入，她越干越起劲，很快成了里手，把一日三餐安排得很不错，开支少而吃得好，比学裁缝还接受能力强。
        她感到了当头的好处，旧社会穷的是做工的，喝血得好处的是地主资本家。今天叫法不同，道理是一样的，包头一个的钱，五六个做事的都挡不了，只要不克扣“军饷”，按讲好的工钱发给做事的人，是允许少数人富起来的，多得钱是没有丁点皮绊的。
        她和丈夫，两人加起来，也有公公那么多了。想不到不搞裁缝别有天地。
       6年过去了，英子搞了无数次采买，掌过无数次锅铲，唯独就是没有亲手做过一件衣服，所生小孩的衣服，也是表姐所送，她没有时间做。街上的裁缝渐渐地缩水，砍掉一半还多，原来外面有大工厂在做，销往内地，都去买现成的衣服了。全家都穿买的衣服。她暗自好笑，死活要学的裁缝，与现实是这么格格不入。
       她也在穿买的衣服。只是觉得，买的衣服有些活见鬼，都是马屎皮面光，中看不中吃。有的外衣，没有袋袋，怎么能不要袋袋呢，怎么取消这个组成部分呢？有的还是有袋袋，两边却是斜插袋，只要里面有东西，装的什么，一看就清清楚楚，毫无隐私可言。要是偷儿下手，怎么能够防备？岂有此理，怎么专门给偷儿考虑方不方便呢？袋袋里哪有一下不装钱的呢？这些袋袋，不仅装钱见鬼，就连随时要用的卷尺、本子、钢笔……也不能装。一蹲下，东西就成了右派，自动就滚出来了，有袋等同无袋。东西掉得有声响，捡起了可以薅在手里。无声响的东西掉了，就麻烦。要用的时候，一模，东西没有了。以为没有带出来，以为别人借了。搞得很恼火。倒不是小气丢几样东西不起，而在于丢的几样东西刚好要用，误了你正要做的事情。让你心里升腾起一把无名火，不知道向谁发。还容易起眼子，不尖锐的东西也把衣服袋袋戳破，好像纸扎，哄鬼的。袋袋布怎么能够那么马虎呢？怎么用得那么差质量的布呢？节约成本，也不是这么一个节约法。拉开衣服上有的拉链，莫名其妙，拉开没有袋袋，没有袋袋你安什么拉链呢？真不知道，这些大厂的企业家怎么是外行，聘用外行，设计的衣服能够如此标新立异，毫无实用可言。那么好的毛泽东时代的衣服未必过时了，让这些所谓新潮衣服坏人大事，风行当今。
       先，她将信将疑，后来既成事实。果然许多人遭到扒窃，装的钱还没有提供给自己用就提供给偷儿用了。丈夫亦是。相当谨慎的公公也未能免……
       正当她想是再没有机会做裁缝了的时候，公公下达命令，我们家里每个人，都做两套毛泽东时代的衣服。两个月内，英子不做火头，大做衣服……也给每个工人发一件做的，外去穿，避免一些轻而易举的损失……
      
       于是，丈夫有了结实的可以装笔、装记工本的衣服。
       公公有了随时可以装卷尺装香烟装工具钳的衣服。
        工人们有了实用结实称心防护性能好的衣服，再不用担心身上放不得钱了。

傅启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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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协邱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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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傅启芳 发表于 2023-4-30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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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覃旺成 发表于 2023-4-30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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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彭淑娥 发表于 2023-5-1 0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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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政协邱渭波 发表于 2023-5-2 17:09
三十六行，行行都有用处。

感谢老师惠顾鼓励、所言极是。

龙阳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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