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骏琪：从两句乡下俚语所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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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两句乡下俚语所想到的……

萧骏琪

        生活中常常有些许不经意的、迸发的很自然的感动。
       2017农历年底，我在桃江县中医院四楼内三科四十九床，倒不是为了治病，而是有关医院的文字必须在这几日完成。那些天天气很恶劣，窗外瑞雪纷飞，可病室里却温暖如春。日子很单调，自己弄点菜米解决一日三餐，剩下的时间便是写点什么，然后迎送着一些出院或者进院的病人。
        是哪一天，倒是忘了，四十八床又搬进了一位尿毒症患者。病人是水口山一位退休的老教师，七十八岁了。进院的时候，老人浑身颤抖，呼吸急促，仿佛随时都有走的可能。中医院的医疗技术不值得奉承，但这次倒是例意外。吊水、服药、透析，居然让老人的病情有了些起色。第二天，老人不怎么颤抖了，呼吸也平稳了好多，而且自己也能上厕所或者洗漱之类，行动虽然有些不便，但毕竟好了很多。
        服侍老人的婆婆是他的老伴，虽然老了，但精神还算可以。七十多岁的人吧，脸上一脸复杂的阶级斗争表情。因病房里只有三个床，而且老教师的病情有所稳定，老婆婆便在医院走廊搞了个床，独自睡了。
        抑或是夜里比较清静，我大部分文字都在子夜完成。每天凌晨一时许，老婆婆担心自己的老伴，便悄悄进门，看看老头，然后出去。乡下人没有那种因为打扰人家睡意的歉意，而她的年龄足可以当我的母亲，我也没太在意。
        忘了是哪一日了，白天很累，于是便决定让自己早些睡。把一切琐事完成后，便上床了。平时失眠的我这次竟然很快地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门锁有些响动，一惊，马上明白了：老太太不放心她的老伴，进来看看。于是，也便闭上眼睛装睡。
        老人是睡在中间病床。这时，老太太蹑手蹑脚地进门了。她不像看病人，倒如一个训练有素的、我们儿时看电影时看了千万次的特务，她摸到了床前。石破天惊，当两张老脸清晰地揍在一起的那一瞬间，我分明听到了老太太的一声呢喃：屁股几！
        屁股几?桃江乡下对所爱的人的爱称！而这句爱称竟然在这个本来应该宁静的子夜，出自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之口。而且，互相倾慕的爱恋词语竟然用一个平时遮掩的器官来形容。当时，我真想呼地一声坐起来，然后哈哈大笑。
        上帝作证：我没有，真的没有！那时，我忽然严肃起来，闭着的眼晴似乎很庄重。这时我忽然想到了在常德的日子。
        也是一个黄昏，在S205线，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地行走着，路灯把两人的身影拉得欣长。当时，我是写了一阵字后活动一下。路上的行人很少，但他们肯定没有注意到我，要是在平时，我也不会注意他们什么，可今晚，我竟然隔着两三米开外地看着他们行走。
        男女显然是夫妻，六十开外了吧，他们的着装显得很底层，在我的视线中走了一华里左右吧，男人显然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女人关切地走到他的面前，当时，我还以为她或者陪他坐一会，或者说几句鼓励的话，可是没有，真的。女人只是弯下腰，温柔地抱抱男人的头，声音不大，但仍很清晰：猪猪儿。
        猪代表愚蠢，猪猪是叠词吧。记得一本教科书说，小孩子上三岁了，就不要说叠词了，可这位正在进入老年的女人把代表愚蠢的词重叠后，用一种亲昵的口吻说给他的男人，而且，男人似乎很是乐意地接受了。他轻轻地”嗯”了一声，笑着站起身。于是，昏黄的路灯下，两人不再是一前一后地走了，女人挽住男人的手，头微倾向男人的肩膀，两人亲密地走着。
        屁股脏，加上一个语气助词“几”字呢?猪愚蠢，再叠一个”猪”字呢?忽然觉得，那些小心肝、小宝贝之类的爱称，和屁股几、猪猪儿相比，是不是有一种天上地下的区别。
        那对夫妇远远地去了，我仍立在原地。
        不想说什么感慨了，两句乡下俚语足可以感动人一辈子，是么?

龙阳呈祥

俚语虽俗，却表达了底层老人的心声！欣赏学习萧老师佳作，点赞！

曾巧中

乡下俚语，往往是肺腑之言。

政协邱渭波

两句乡下俚语足可以感动人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