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骏琪：对一壶诱惑男人的酒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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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壶诱惑男人的酒的控诉

萧骏琪

       晚霞如朝霞般漂亮，这时的落日不再炫目，远远望去，象一个红色的球挂在望母洲的上空。它下坠的速度很快，似乎随时都会掉进资冮，然后发出一声刺耳的呯跳声，让我们不由得端稳酒杯，免得受了惊吓后把杯里的液体溅出来，那可是一种极大的铺张浪费。
       记得在大舅家喝酒，表侄女青那时年龄小，又喜欢“人来疯”，她手舞还没来得及足蹈，把大舅酒杯里的酒碰出了一半或三分之二以上。立即，桌子上的酒似一条小水渠，随心所欲地流淌着。大舅又惊又怒，一张老脸立马变成酱红，在选择责打孙女和抢救酒液之中，理智让他选择了别让这种诱人的液体白白掉入地下，于是，大舅在一瞬间如一株谦逊的谷穗般弯下腰，用嘴对准酒液的流向，哧哧作响地吸吮着，企图以最快的速度阻止酒液的流动，然后回收进嘴里把损失减少到最小和极致。
       大舅以九十高龄在去年农历七月告别了人世，我从桃江县城赶回大栗港，望着灵堂里那副黑漆的棺材面前摆放的笑容可掬的大舅遗像，忽然想起了大舅“抢救”酒液的壮举，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大舅，天堂里有酒可喝吗？
      在乡下喝的酒是去镇上打来的勾兑的“谷酒〞，不贵，勉强可以消费，但对方不供应装酒的器具，我幼时拜的一位干爹也喜欢喝酒，他有一个十斤装的塑制酒桶我常去借用，借了还了很正常的，有一次去还酒桶时，忽发童心，在水缸里㸓了半斤左右的水放入桶里，恭恭敬敬地送到他的手里。干爹见了，估计心里想的“这孩子懂事了”之类，笑而纳了，到第二天早晨我还没起床，干爹骂骂咧咧地来了，豆角子筋凸起好高说我骗了他，把井水当白酒“浪费了”他的“投入”，我一向雄辩，告诉他我只是把酒桶洗了一下忘了把水倒掉，干爹哭笑不得，骂干儿子一顿竟然师出无名了，只得气呼呼而去。现在干爹作古很多年了，不知道清明节烧给他的钱能不能买酒喝？
       二十多岁的时候吧，常翻过一座山到建生叔家里去玩，他家是没酒可喝的，扒一碗饭喝一碗茶，是建生叔最大的享受，但有一天去的时候，却发现只有他的小儿子万阳鼓在家，更让人惊异的是，姓万的阳鼓竟然提出要和我喝酒，那时我是正准备离开的，没想到“烂泥巴里会拱出刺来”，便放弃了要走的念头。万阳剁了一把用开水烫了的榨菜叶，找了几个鸡蛋，炒入其中，放入碗中时已呈块状，那可是那个年代的下酒好菜呢，去先锋桥搞了一瓶散白酒，一人倒一小碗，兴致勃勃地正准备喝酒，他那一脸横肉的堂伯冲了进来，大骂万阳是败家子，一个蛋五毛钱一个，这碗菜里至少有四个蛋吧，两块钱，两块钱有好多用途呢，被你几口呑掉了，啧啧啧，横肉脸一脸痛心疾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这种场合下，我还有心情喝酒吗，但对这种人我又能怎么样，所做出的反应便是“腾〞地一下站起身，用鼻响亮地“嗤”一下，不顾沮丧的万阳，扬长而去。
       至今我仍在怀疑，等我走了以后，那五百克白酒至少有三分之二转移到了横肉脸的胃里。现在横肉脸已做古多少年了，我估计他在临死之前仍念念不忘他的“杰作”，在三十六计里面，这叫声东击西。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吧，去筑金坝温世龙家里喝过一次酒，酒好，下酒的菜也好：一副炖得稀烂的猪心肺，用“恶”辣椒细细切碎，放入心肺之中，回锅后，热气燃燃，香气袅袅，真感动他没有忘记我们在惠州时我说过猪心肺好吃的话。那一晚，我豪饮，他浅陪，那真的是我喝酒生涯中一次痛快淋漓的好酒，我们没醉，我们说了很晚的话，当酒在胃中发酵千万次后，我们为诗坛的坠落感到痛心疾首、泪流满面，我们发誓拯救文学，甚至还企图做第二个鲁迅……
      忽然想起了妻还叫女朋友的时候，我去他家吃晚饭，进门了，里面有很多严肃的面孔，忙不迭拿出“盖白沙“，每人一支以示慷慨，没多久便开始吃饭了，我被请上了一个很是尊贵的位置，其他七人都素不相识，和他们打过一次唯一的交道就是刚才我敬了他们一次烟。桌子上的菜琳琅满目，但“准岳父”一家竟不在一桌。鸿门宴？不对啊，我那个时候尚在“爱好文学”的时候，整天骑个摩托车贩些干鱼虾、卖些米粉以谋生计。望望在另一桌的“她”，我似乎明白了，也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敬酒了，一粗犺的男人站起来，说了一番客气话，什么“席上无摆摆上无菜”之类，然后从我这里开始斟酒，满满的一杯 ，八个人齐刷刷地站起身来，如进行过严格军训一样整齐划一，我点点头，仰脖喝了，亮酒杯后复又坐下，到第二轮后，粗犺汉子提仪换杯，大家响亮地答应着，把一两装的小杯换成三两装的大杯，再依次斟满，那时候年轻气盛，而且依稀知道了这桌酒宴和这些人是为我而设置以考验我酒量的，“准岳父”家豪饮的名气，在这五里十乡是都知道的，我比“她”大十一岁，家庭条件不好，能否把她娶回家，与这桌酒宴有很大的关朕。忽然心一横，豪气顿生，把酒杯端了干了，复又坐下，心里却忐忑不安起来。
      第二杯斟满，仍然抢先喝了，其他七人也喝了，当粗犺汉子吩咐人把大杯换成半斤装的小碗时，有三人相互倒下，再斟五碗，在桌上明晃晃地亮着，用眼瞄了一下，发现有两人已呈难受之状，喝了这碗，可是一斤二两了啊，望望邻桌的她，她正在挤眉弄眼做着鬼脸，心一横，分两次把这碗酒喝了，喝一碗浓茶试图中和一下胃里的酒，再看他人，五碗酒喝了，但又有三人醉了，只剩下我和陪客的汉子，我反客为主了：杯就不换了吧，干脆，一人一瓶吹了？汉子信了，一副脸不断地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终，他认输了……
      大半世了，我喝过多少酒？肯定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晨起，第一件事就是叫一份早餐、斟三两白酒，两根油条或一个炊饼，就一杯白酒，把一条资江喝成一河赤水，山上的飞禽，田里的泥鳅黄鳝，甚至一盘花生米、一小碗炒黄豆，都是我下酒的佳肴，直到头发花白了，步履蹒跚了，人生瞬逝、未老先衰，我仍然敬业地喝着，三十年未醉，四十载码字，上天给了我什么？我又给了岁月什么？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果然！      

政协邱渭波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曾巧中

      对酒控诉有用吗？

舒中一

一酒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