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明曦：走不出的骡马甸，忘不了的常香

龙明曦

我（左）和常香（右）小时候的照片

（一）

常德市骡马甸，是100多年前骡马短途运输，短帮落脚的下榻处，地名由此而来。它位于现在的第四人民医院（北院）往北，常蒿路的两边，至朝阳D5新区这一片。

1962年秋，在外婆的带领下，我们兄妹跟着一辆载着简单行李的板车，懵懵懂懂地走在去骡马甸的路上，前往我们的新家。进入常蒿路，鹅卵石马路两边，各有整整齐齐十多栋土木结构的房子，周围有一片片绿油油的菜地。一路上，还经过了两个波光粼粼的堰塘。这些菜地和堰塘，很快成了我和小伙伴们的乐园！

（二）

夏季是挑马齿苋的季节。马齿苋可鲜吃，也可以晒干储存随时吃。我第一次挑马齿苋，是跟着长我一岁的邻居常香去的，她是我们这里的孩子王。

暑假的一个上午，我们几个伢伢，拎着篮子，嘻嘻哈哈、推推搡搡地来到了一大片豆角地，寻找马齿苋。马齿苋红茎绿叶的趴长在地上，好漂亮！它们一窝一窝，长在垄沟里。

常香挑马齿苋很熟练，只见她，对准马齿苋，用小铲平着往土里一铲，轻轻往上一挑，然后抓住马齿苋茎叶一抖，抖掉泥土往篮子里扔。一开始，我笨手笨脚，半天才铲一棵。后来慢慢顺手了，那一铲一挑一抓一抖一扔，连贯顺畅的节奏，一点不逊常香。

小伙伴们每人一个垄沟，分别伏在菜沟里挑，都暗自较劲，看谁挑得多。这时，正值豆角开花季节，满架的豆角花，引得蜜蜂“嗡嗡嗡……”飞来飞去，它们采着花蜜，欢快吟唱。我被眼前的景象吸引，放下手中的活，看迷了，听醉了。直到常香喊我，才猛地一惊！急忙收拾“战利品”，起身回家！

（三）

夏天是小朋友们戏水的季节。骡马旬西边两个堰塘，是我们的天然游泳池。傍晚时分，太阳西下，小孩们结伴去玩水。鸭有鸭伴，鹅有鹅伴，我的两个哥哥从来不带我去游泳。我想去，只能巴巴结结，粘着常香带我去。

我们那时游泳，哪有什么救生圈，带个小木桶，倒扣在水里，两手抓住左右提环，就是一个简易的救生器。

小伙伴们，特别是男孩子们一头扎进水里，比谁的猛子扎得远，比谁的仰泳时间长，比谁的“狗爬式”速度快。

常香身体结实，个子高，手臂长，人又泼皮。她给我做扶着水桶游的示范动作，三、四米后，就扔掉水桶，酣畅地游起自由泳，动作潇洒优美；游到对岸，再用仰泳飘回来。我十分羡慕，只恨自己身体单薄，个子矮，胆子小，能扶着木桶游就不错了。

春去夏来，我年复一年地跟着以常香为首的女孩子们嬉笑弄水。常香曾无数次踩着水，托着我的下巴，带我游“狗爬式”。游的途中突然松手，我吓得尖叫！由于胆怯，我一直没学会游泳。

（四）

从1968年11月至次年元月，我们家除了妈妈，其他人都陆续下放了。下放时，妈妈正在石门桥区供销社停职反省，我们兄妹都没和她道别就走了。   

1969年5月初，我写信联系上妈妈，说可以去看她。去的那天，我从下放的澧县余家台步行、乘船、坐车……辗转到常德已经天黑了。如果再到石门桥去，乘船至德山后，还要走7.5公里的夜路。到常德时，我已十分疲惫，想找个地方借住一宿。情急之下，我想起了好伙伴常香家没下放，于是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走进骡马甸，找到常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戏剧性的是，她们已搬到我们家原来的房子里住。刹那间，五味杂陈，悲喜交加，我泪奔了！我仿佛有回家的感觉。骡马甸，我回来了！

当时常香家经济条件较差，他爸爸一份工资要养全家五口人。在那个走亲戚吃饭都要带粮票的年代，她做主接纳我吃住，那真是雪中送炭，天大的人情！更何况我还是个连亲戚都避而远之的“黑五类”子女。

第二天中午，我见到了妈妈。母女相见，感慨万千，诉说过往。妈妈想法子托人给我买了五毛钱的肉，大约7两，请食堂师傅弄好。我狼吞虎咽，将半斤米饭和肉加小菜吃了个精光！

回程，我应邀去了常香读书正在学工的德山酒厂。她陪我在厂里参观，玩了整整一天。

（五）

骡马甸现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成了朝阳社区，常蒿路也改称为朝阳路，原先的菜地、堰塘上早已高楼林立，百纺零售菜市场矗立中央，武陵区民政局、常德市阳光福利院、常德市第二中医院、朝阳D五居民新区坐落于此，各类建筑鳞次栉比，再也找不回一星半点儿时的模样！

因我大哥现在住那边，所以，我时常会去骡马甸，总是不免触景生情，心生感慨：走不出的骡马甸，忘不了的常香！

杨新涛

欣赏老师佳作，为您点赞！

龙阳呈祥

拜读龙老师佳作，欣赏学习，感佩才情，为您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