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宜霖：火坑边的记忆

邹宜霖

外公家里有个火坑，是在厨房灶台边的地上挖一个一米见方的坑，四周用石块垒起，烧的是树根和劈好的木柴。火坑上永远都放着一个三角的铁架子，上面放着一只黑黑的铁鼎罐，有时烧水，有时炖吃的。这种火坑，当地几乎家家都有。

火坑，夏天是闲着的，到了冬天便热闹起来。冬天吃饭，大家围坐在火坑边，夹着鼎罐里炖得热乎乎的菜，边吃边聊，没事时也会坐在火坑边暖暖身子。

我记事的那年冬天，母亲把我送到外公家。我常常呆在火坑边，与火坑做了伴。

外公家有一只猫儿最爱蜷曲着身子趴在火坑边打盹，我与那只猫儿成了好朋友。不过我总欺负它，常常在它睡着时揪它的胡子，它便懒洋洋地睁开眼对我叫几声，再睡，我就去扯它的尾巴，惹得它烦躁地用爪子抓我。

有客人来访时，外公会拿上他的老烟袋，陪着客人坐在火坑边抽上一袋烟。这时我就趴在外公腿上听大人们说话，看外公嘴里吐出的烟袅袅升起，用小手去抓那一圈一圈的烟圈。我那时最喜欢坐在火坑边玩火，往火坑里不停加柴，弄得满屋子浓烟滚滚，有时还举着一根燃烧的木柴满屋乱窜，害得外公手忙脚乱，生怕我把房子给点燃了。

后来长大了，慈祥的外公离开了我，再去，那已是舅舅家了。

记得那年初冬表哥结婚，我们都回到了老家。他们那里接亲要到半夜出发，天亮时把新娘子接回家。那晚，我们都在舅舅家坐在火坑边聊天，等着去接亲的时候。大家围坐在火坑边，小舅抱来许多木柴往火坑里加着，把火坑烧得旺旺的。木柴在火坑里噼噼啪啪欢快地燃烧着，红红的火焰映照着我们的脸庞，跳跃在我们的身上。长辈们拉着家常，我们小孩则在一旁打闹嬉戏。

不知不觉大家都有些饿了，小舅说给我们弄一道特别的菜。只见他把晚上吃剩的几种菜放进火坑上那只铁架上的大锅里炖着，然后放上许多干辣椒，又端来一大盆白菜往里面下，紧接着我们开始了“战斗”。大家围着火坑转着圈，你争我抢，嘻嘻哈哈，一个个如饿虎下山，吃着锅里的大杂烩，一个个辣得张着嘴哈着气，那味道好极了。火坑里的火越烧越旺，火坑边围的人越来越多，吃的人也越来越多。小舅就不断地往锅里下菜，还嚷嚷：“我这是在喂猪食啰。”我笑着说：“那你就是猪老大，我们是站着吃的，你可是坐着吃的，比我们还吃得多。”逗得大家都笑了。

后来，条件好了，大家住进了楼房，用上了燃气，冬天烤火也用上了电。我再回去，便不见那火坑了，再也找不到火坑边那种温暖的感觉了。

那感觉永远留在了心里。

那火坑永远留在了记忆里。

杨新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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