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词四家（下） 一一《柯亭词论》学习札记（20）

凌云清风

                          清 词 四 家（下）
                一一《柯亭词论》学习札记（20）


                           凌   云   清   风


         蔡嵩云评论朱祖谋的词说：“彊村慢词，融合东坡、梦窗之长，而运以精思果力。学东坡，取其雄而去其放。学梦窗，取其密而去其晦。遂面目一变，自成一种风格，真善学古人者。集中各词，皆经千锤百炼而出，正如韩文杜律，无一字无来历。其词多性情语。辛亥以后，尤多故国之思。然较大鹤稍含蓄，殆如其为人。彊村小令亦极工，然鲜当行者。微觉用力太多，故未能如初写黄庭，盖过犹不及也。”
        他认为朱祖谋的词，学习融会苏轼和吴文英词的长处，运用了精心之思和胜妙之力。学习苏轼词，取其雄豪的长处而去其旷放的短处；学习吴文英词，取其密丽的长处而去其晦涩的短处，于是面目改变，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真是善于学习古人的人。其词集中的词，都经过反复锤炼，正如韩愈文和杜甫诗一样，做到了无一字无出处。而且多情感外露、率性而为的语句。辛亥革命后，其词也多有故国之思，但是比郑文焯要稍微含蓄一些，几乎如同他为人的性格。朱祖谋小令也极工整，只是少有符合小令婉约本色的词，稍微感觉用力太多了一点，未能恰到好处，有些过头了。
        朱祖谋为光绪九年进士，历任编修、国史馆协修、会典馆总纂总校、会试考官，学政等职，官至礼部右侍郎，兼吏部侍郎，后因病假归作上海寓公。
        光绪三十年（1904），他利用出任广东学政的机会游览香港，作《夜飞鹊-香港秋眺怀公度》：
        “沧波放愁地，游棹轻回，风叶乱点行杯。惊秋客枕，酒醒后，登临倦眼重开。蛮烟荡无霁，天香花木，海气楼台。冰夷漫舞，唤痴龙，直视蓬莱。
        多少红桑如拱，筹笔问何年。真割珠崖？不信秋江睡稳，制鲸身手，终古徘徊。大旗落日，照千山，劫墨成灰。又西风鹤唳，惊笳夜引，百折涛来。”
        朱祖谋的词取法苏轼、吴文英，旁及宋词各大家，打破浙西派、常州派偏见，自成一家，被时人尊为“宗匠”，乃至被视为唐宋至近代数百年来万千词家的“殿军”。只是其小令，如蔡嵩云言，稍逊风骚。如《鹧鸪天-庚子岁除》：
         “似水清尊照鬓华，尊前人易老天涯。酒肠芒角森如戟，吟笔冰霜惨不花。    抛枕坐，卷书嗟，莫嫌啼煞后栖鸦。烛花红换人间世，山色青回梦里家。”
        朱祖谋辛亥革命后，以遗老自居，不问世事，袁世凯欲聘为高等顾问，笑而却之。致力于填词校刻，著有词集《彊村语业》，辑校词集颇丰。
        蔡嵩云评论况周颐的词说：“蕙风词，才情藻丽，思致渊深。小令得淮海、小山之神，慢词出入片玉、梅溪、白石、玉田间。吐属隽妙，为晚清诸家所僅有。然以好作聪明语，有时不免微伤气格。少作以侧艳胜。中年以后，渐变为深醇。论慢词，标出重大拙三字境界，可谓目光如炬。其蕙风词话五卷，论词多具卓识，发前人所未发。”
        他认为况周颐的词，很有才华，辞采华丽，思想意趣深邃。其小令有秦观、晏几道之神韵，慢词风格游走于周邦彦、史梅溪、姜夔、张炎之间。文辞谈吐意味深长而美妙，这在晚清诸词家中是独特的，只是有时好作自以为聪明之语，不免稍微有点损伤词文的气韵风格。年青时的词文辞艳丽而流于浮华，中年以后风格转为深湛淳厚。他对况周颐的《蕙风词话》评价很高，认为“目光如炬”“多具卓识”“发前人所未发。”
       况周颐光绪五年（1879）中乡试举人，光绪十五年（1889），应礼部试，未中，任内阁中书。后来先后入张之洞、端方江督幕府，曾主讲武昌白岿书院，掌教常州龙城书院。他一生以词为专业，工力很深。其词锤炼中而不失自然，感情真挚，“寄兴渊微，沈思独往”（叶恭绰《广箧中词》）。前期词最著名的是《苏武慢-寒夜闻角》：
         “愁入云遥，寒禁霜重，红烛泪深人倦。情高转抑，思往难回，凄咽不成清变。风际断时，迢递天街，但闻更点。枉教人回首，少年丝竹，玉容歌管。
        凭做出、百绪凄凉，凄凉惟有，花冷月闲庭院。珠帘绣幕，可有人听？听也可曾肠断？除切塞鸿，遮莫城乌，替人惊惯。料南枝明日，应减红香一半。”
        其小令词也能铸意遣情，自然流美。如《鹧鸪天》：
        “如梦如烟忆旧游，听风听雨卧沧洲。烛消香灺沉沉夜，春也须归何况秋。    书咄咄，索休休，霜天容易白人头。秋归尚有黄花在，未必清尊不破愁！”
       蔡嵩云说况周颐词“好作聪明语”，是否指其喜用顶真句？如“百岁凄凉，凄凉惟有，花冷月闲庭院。”“可有人听？听也可曾断肠？”也许是说“未必清尊不破愁”之类的话，李白说“借酒浇愁愁更愁”，他偏说未必喝酒不能解忧愁。或另有所指，不得而知。
        辛亥革命后，况周颐移居上海，以遗老自居，词多抒发眷恋清室之情，以沉痛、真挚见称。著有《蕙风词》《蕙风词话》等。其《蕙风词话》影响较大，与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同为清末民初的词学批评名著，迄今仍被学界所重视。


                                                2023年5月17日一5月19日

凌云清风

       朱祖谋为光绪九年进士，历任编修、国史馆协修、会典馆总纂总校、会试考官，学政等职，官至礼部右侍郎，兼吏部侍郎，后因病假归作上海寓公。
        光绪三十年（1904），他利用出任广东学政的机会游览香港，作《夜飞鹊-香港秋眺怀公度》：
        “沧波放愁地，游棹轻回，风叶乱点行杯。惊秋客枕，酒醒后，登临倦眼重开。蛮烟荡无霁，天香花木，海气楼台。冰夷漫舞，唤痴龙，直视蓬莱。
        多少红桑如拱，筹笔问何年。真割珠崖？不信秋江睡稳，制鲸身手，终古徘徊。大旗落日，照千山，劫墨成灰。又西风鹤唳，惊笳夜引，百折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