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八·一建军节】忆一次漂亮的反伏击战

向立波

忆一次漂亮的反伏击战

向 立 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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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一建军节来临之际，44年前亲历越战的幕幕往事又在脑海中浮现。生死28天的战场经历，数十次的激战、恶战场面使我终生难忘。而一次变被动为主动的反伏击的战斗场景至今记忆犹新。

       1979年2月17日，对越自卫还击战打响。经过10多天的英勇奋战，3月4日我部到达越南班兰地区673高地地域。这里群山起伏，一条公路从两座纵向山脉形成的山谷一侧由下而上，弯弯曲曲的向前延伸。这天，由我们连队担任前卫，负责为东线参战部队打开通道。我们排作为连队的配属火器(六0炮和四0火箭筒)排，同往常一样紧随连指挥所行进在这条山间公路上。

战斗打响，万炮齐鸣

       当我们行军到半山腰公路转弯处时，连长翁公明命令我们六0炮和机枪连下派到我们连的重机枪班向前方山弯深处试探性炮击和射击，为前面尖刀班的战士助威、壮胆，以掩护他们搜索前进。本来这只是前卫连行军时的例行公事，当时并无明确目标。

       我们立即行动。作为六O炮一炮手的我，刚刚把六0炮从肩上取下搁在地上准备取出瞄准仪时，突然从我们右边约三四百米远，数十米高的673高地山顶上响起“叭、叭、叭……的敌机枪声。接着，敌方的步枪、冲锋枪和机枪齐发，疯狂的向我方扫射，我们进入了敌人的埋伏圈。我们连队指挥所当时有连长、号兵和六0炮班、重机枪班等10多人在一起，目标最大，因此我们受敌最狠。敌人居高临下，向我们疯狂射击，子弹雨点般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我迅速就地卧倒，并利用公路转弯处路基右高左低的有利地形，身体迅速往后挪，以减少被击中的概率。同时，顺势将六0炮后座板竖放在我的头顶上用来挡子弹，全部动作在几秒钟内完成。

       一时间，密集的敌机枪扫射使我们抬不起头来，很快就将身后本来很旧的公路开挖断面上的土壤翻新，飞扬的尘土落到我们身上。敌人的枪声引来我方后续部队的猛烈还击。瞬间，我方各种火器向敌阵地齐发。顿时，敌我双方枪炮声响作一团，惊天动地使整个山谷沸腾起来。

       我们炮排的战士没有装备步兵枪支。当时，我们如果起身架炮,只能是作毫无意义的牺牲，因为子弹太密集了，没等架炮还击，就有可能中弹倒地。当时，我们炮组成员只能脸部紧贴地面趴在地上等待伺机还击。

       敌机枪仍对我方猛烈射击。子弹擦过我们的军帽，紧贴我们的背部飞过。此时，位于我炮组左侧的重机枪连二班班长、湖南慈利县战友王远顺为了压制敌人火力，命令本班战士架枪还击。趴在我身后、他的头部离我的脚部仅10多公分的江西籍新战士小黄(战后得知名叫黄扬明，江西高要人)听到班长命令，立即侧身准备架枪时胸部便中弹三发。他说了声:“哎呀!负伤了。"我扭过头去，只见他手拿军帽堵着伤口，喷射而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他的军帽和军装，浸湿大片土地。他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从脸上往下淌，还没等卫生员赶到，就见他脸呈土黄色，头一下垂，牺牲了，整个过程仅几分钟(这是我见到的我方战友从中弹到牺牲全过程的第一例)。当时，他的班长王远顺悲愤交加，紧握冲锋枪直挺挺地站立在公路上，发疯似地猛烈向敌阵扫射(那场景，入伍前我只在电影中看到过。时至今日，我每次与远顺战友交谈时都会谈到当时的那一幕，我十分佩服他当时的举止，真正杀红了眼的那种英勇。因为当时他就站在我的左边，离我只有几个人。他的一举一动我趴在地上静静的看了个真真切切)。 他边扫射边高喊：“副班长!赶快架枪!小黄牺牲了!"或许是当时枪炮声太大，重机枪班副班长没听到而未起身。班长王远顺自言自语地骂了声："妈的，老子自己来"！只见他丢下手中的冲锋枪，走到我身边迅速安装好重机枪(重机枪就势架在我身体上面)，他叭在地上朝着敌阵“咯、咯，咯……”猛烈扫射起来。当时我的身体全部置身于机枪下面，弹壳落在我的头上打得我的头皮发痒。

重机枪班班长王远顺

       我方机枪一响，敌人的机枪便哑了。但在王远顺班长换弹匣时对方的机枪又响了。此处火力点双方就这样交织进行着。一会儿，听到位于我右边第三位的我们班副班长韦如堆说了声：″妈的，中弹了”。我心中一惊，立即扭过头去，只见他咬紧牙关，十分平静地趴在地上对我笑了笑。后来得知，子弹从他背部紧贴脊梁骨擦了一条10多公分的槽，虽伤得不轻，但还不致命。他坚持不肯下火线，后因延误了治疗而使伤口大面积化脓腐烂，不得已才提前下火线，回国治疗。
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没有轻火器的我们炮班战士只能静静地趴在地上聆听这战斗的旋律。人在战场胆量壮。我摆过头去问我身边的辰溪县新战士小麻(麻益腊):″你怕不怕"？。小麻对我笑笑说：“不怕"。的确，也没有什么值得可怕的。自从上了战场，我们就时刻准备牺牲。当然，当时身处绝境，我也略存惋惜，这种惋惜是对美好生活的留恋。看样子，这次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密集的子弹已经使我身后的战友牺牲，身旁的副班长负伤。还有我们当时尚不清楚的我方受阻在公路上的后续部队中众多的伤亡者。

       我当时想:自己活了23岁，打了10多天仗，这里竟成了自己的归宿地。因此，当时我充分利用这身不由己的生命瞬间，头脑闪现了自己将是短暂一生的经历和父母家人及亲友们的面容。我要带着对祖国、对生活和对亲人的眷恋而含笑九泉。

       战斗已经进行了两个多钟头。敌人躲在岩山后面居高临下疯狂射击。我们如果再继续这样敌暗我明的盲目打下去，战局将更加被动。这时，我们连队指导员张小沙冒着敌人密集的子弹，猫着腰，左手扶着公路开挖断面以跃步前进战术动作从连队尾部跃向队伍前头，也是枪声最密集的我们身后，细心观察了一阵火力点情况后问我们:“你们找准敌人的火力点没有?"当大家回答只知道可疑方向时，他果断命令:“停止射击!"我们的枪声嗄然而止。受阻在后面沿线部队见前面停止了射击，各种轻重火器也陆续停了下来，敌人弄得莫明其妙，也稀里糊涂地跟着停了下来。顿时，整个山谷一片寂静，连针落地都能听到响声，静得使人发慌。原来，这是我们指导员采用的火力侦察战术。随即，他命令:“六o炮,重机枪，给我打!其他的人注意观察!"我们从地上一跃而起，迅速架炮，与重机枪一道对准673高地狠狠地炮击和扫射。

指导员张小沙

       敌人又疯狂扫射起来。不过，这次是我方"请”他们打的。双方对打一阵之后，指导员又命令:“停止射击!"敌人见我们停了下来，他们也停止了。指导员问大家:"看清火力点了没有?"大家又你一言我一语："在那个竹篷里，”“在那个杂草中。“指导员又命令道:“一排从我左侧，二排从我右侧，三排从我正面!配属火器掩护!同志们，冲啊!……"随着指导员的命令， 三个步兵排的战上们很快冲下公路，趟过小溪，在配属火器的掩护下，向右边山头冲去。我们六0炮、火箭筒不停地向 山头发射炮弹，重机枪则像织布一样，猛烈扫射，掩护步兵冲锋。当步兵快冲上山顶时，我们停止了炮击和扫射。一直站在我们身后仔细观察的指导员，见冲锋的官兵们快要接近敌人，他使尽全身力气高喊:“冲啊!不让敌人跑掉了!抓活的!"我步兵包抄过去，嚣张一时的敌人狼狈不堪，慌忙抛下敌尸体和重伤员弃阵翻山而逃。

       历时三四个钟头的战斗终于结束了。我们将我方烈士遗体安放在公路旁，待后续车队运回祖国边境安葬，并将重伤员及时移交给相关部队，我们又继续前进。此时，我们连队的前卫任务改由一连担任。我们连队紧随一连后面，一边行军,一边调整和重新配属各班、排战斗人员编制。

       此次战斗，我们连队指导员张小沙和重机枪班班长王远顺分别荣立二等功；我们六0炮班荣立集体三等功。

2023.7.28.

程忠艺

这一仗打的漂亮，向英雄致敬！

向立波

谢谢程会长的关注！往事难忘。

政协邱渭波

最值得歌颂的是牺牲者。

向立波

谢谢邱主任的关注！说得对。牺牲了的战友最值得怀念！

一棵树

喜欢读向老师写的文章，向英雄致敬！

舒中一

仿佛就在昨天。

向立波

谢谢灿灿秘书长、舒中一老师的关注！

守护善德

看得我好紧张。向你们致敬，你们是真正的英雄

章亮袀

仗打得漂亮:
向英雄致敬！
文章写得好！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