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渔趣（散文）之一：田坑捉鱼

张新泉

那是五岁时的经历。
      二婆五岁，没有读书，没有上幼儿园。幼儿园在刚解放几年的小镇没来得及创建。百废待兴的时刻，这样的事情太微不足道不足以提上议事日程。爸爸妈妈上班，他跟着奶奶过日子。他家虽是居民，却住在城乡的结合部，在街后面靠近大片农田和大片菜园的地方。另外几户居民也住这田与园的包裹中。那些家庭里的儿童也小，需要照看，不是玩伴，他孤独地天天一个人玩在屋旁的几蔸大树下。那一溜排，是钻入云天的椿树；厕所旁有一蔸古老的怕莫有七八百年光景的桑树，桑枣儿成熟的时候，密密匝匝铺满一地，自家的、别家的大大小小的鸡群跑出来啄食，这样一来就有事做了。天上的那些钻天鹞子，象一道黑色的闪电俯冲下来，眨眼就把一只小鸡衔走了。他拿一支刷把，转身四顾，大声赶鹞子。等鸡长大有了自卫能力，他才没事了。靠菜园的一边，有蔸杨柳树如一把巨伞罩在路边。杨树那边，还有一蔸巨大的红蓉柚子树，年年结果甚多，遇上大风，不堪果子重负的枝条偶尔会要压断根把。二婆就在这块不大不小的天地里成长，自得其乐的玩着，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闻闻那些树木枝儿叶儿花儿发出的的芳香，看着田里的庄稼成熟，园里的菜苗生长，打发着漫长的时间，盼望快些长大。
       离屋六十多米，有一口堰塘。二婆的奶奶在这口堰塘里洗菜、洗衣、提水。（吃的是沅江水，花钱买，有专门挑水卖的。二婆六岁开始去沅水挑，挑一担一个来回三华里。）堰塘一方，大名鼎鼎的“德大”（糕点厂）每天要从这堰塘挑很多水进去，药材站有人在堰码头上洗药材上的泥土。堰塘水还主要供应附近几大块稻田，需要水的时候，会摆放着一张三人水车，水车上站三条大汉车水灌田。这时候不插双季稻，插一季，打出米煮成饭是甜甜的很好吃的没有使用农药的红米饭。
       这一天车水，二婆听他们唱起了车水歌谣，三条大汉一人唱一段转。唱的什么内容，年幼听不懂听不清楚，只听得“我那个一啰呵呵……”唱到一啰呵呵后面的词儿象含着热萝卜，声音转了几个弯，这些土音乐家唱着古来的车水号子，好听。还有“我那个二啰呵呵……”后面也象是含着热萝卜听不明白。他们车水吸引二婆。忽然，不唱了，都把注意力放在下面，车水的脚板却越踩越快，好像在水车上原地赛跑，看谁不赶趟甩下来。二婆不由激动起来，想走到面前一看究竟。走了一半，看见了更加激动的事情。田里由于水浅，板着身子费劲用力地游动着几条白花花的鲫鱼(水车车起来的），游得啪啪作响。二婆马上停止去车水人面前，转而下田抓鱼去了，力气小，田里拔脚困难，走着，象插不稳的一支蜡，风吹二面倒。这是他第一次抓鱼，好不容易抓到一条，却踩坏了一蔸秧稻。水车上的汉子大声喊道：“起来起来……”二婆马上起来，把鱼放回家。接着又出来，心里痒痒的，还是要下去抓。“车水的汉子又骂开了：”小砍脑壳的，快起来。还不起来，我把你浆到泥巴田里（埋到泥里的意思）。“二婆抓了两条，再不好意思下去抓了。好像在他们的呵斥之下，鱼也吓得不敢上来了。过了半个月，又有一次车水，秧苗长起来看不见里面了，有没有鱼，没有听见响动，估计没有。每天都有鸟儿田里吃东西，自然界相生相克，害虫被鸟儿吃了，不需要打农药。再后来，水车搬走了。架水车的田边，冲出来脚盆大一个坑子，装满水。
       二婆没有游玩去处，天天晚饭后，从家里走出来，路过那个水坑地方，走一截路再回去。这是条门板大路，从后面农村上街称盐买糖打煤油买东西的人，都要从这个必经之路走完卢家巷到街上去。季节在变幻，稻子渐渐变黄，田里渐渐干了；田坑里的水，颜色由浅变深，后来还像是谁泼了一坑肥皂泡一般。二婆不以为意，天天走来走去，没有理会这个现象。任何人也如二婆一样，不会探讨坑里黄泡的奥秘。没有任何人作测试，没有哪个看牛娃儿用鞭子对着水坑戳一下。过路的鸡公车吱吱嘎嘎也没有惊起水坑的回应。
       这天，二婆上他的必修课正走过那里，恰好和一个挑柴火的人擦身而过，挑柴人将担子打横换肩，二婆避让不及，被别下，一脚踏空掉到水坑里去了。就是这误打误撞，有了发现。二婆落坑的同时，一个不明物体跳起来又落下去，一道白光。条件反射一样：有鱼。躬身去摸，水里就抖动起来。奥秘终于被意外解开了，那些黄泡是鱼撒的烟幕弹，用来搞隐蔽的，也许是吐的废气所致。天天那么多人来来去去，都被蒙住了。轻而易举垂手可得的东西，就是没有人去弄它。这些鱼胆子未免太大了，藏在路边，藏在人的眼皮子底下。躲得过鸟儿（鸟儿不会到大路边啄食），躲得过人吗？不是二婆，也会有三婆四婆来拆穿西洋镜的。
       尽管二婆仅有前面一次抓鱼经历，并且是少的可怜的两条，讲技术他是不会抓鱼的。然而，那些鱼好像缺乏场地练习，好像养尊处优惯了，不具备特别灵活的逃窜功能；也许场地太小，只有这个坑里有水，属于白忙活，被关门打狗。二婆手手没有落空，一抓一条，连连得手，都成了他的猎物。抓一条就放在田里没有水的稻蔸干处，抓完了一总拿回去。以为脚盆大一个坑子，斤把鱼就了不起了，哪知抓了四十多条了，还源源不断冒头。二婆干脆和短裤坐入泥水里，提高功效。水被搅成了泥浆，鱼更好捉。快一个钟头，终于全部捉拿归案。那么一个小小坑儿，弄了起码三斤多鱼。这些鲫瓜子个头一般大，严格执行统一生长标准，象一个模子倒出来。这些鱼吃什么怎么成活的，二婆不知道。实属奇迹，实在侥幸。
       大路边的抓鱼，只有这一次而已，可遇不可求。

吉祥

  田抗捉鱼,俺小时候也干过!

张新泉

感谢吉祥老师来访关注。不同地方，共同经历。无巧不成书。

陈光新

您可出版《我与二婆儿时那些事》！

日月星辰

那时候一个小水坑，抓几斤小鱼，很有趣味。可惜现在没有这种生存环境了。

寒儒

那时候鱼多些，随便在溪沟里拦两道堤，浇干水，都能捉到两三斤鱼。

张新泉

陈光新 发表于 2017-1-12 19:16
您可出版《我与二婆儿时那些事》！

陈老师的建议具有建设性，等有机会见面的时候说。

张新泉

日月星辰 发表于 2017-1-12 20:18
那时候一个小水坑，抓几斤小鱼，很有趣味。可惜现在没有这种生存环境了。

那时候没有使用农药，或者很少使用农药，生存环境使然。无愧鱼米之乡。感谢日月星辰评论，帮了气场，帮了人场。

张新泉

寒儒 发表于 2017-1-12 20:55
那时候鱼多些，随便在溪沟里拦两道堤，浇干水，都能捉到两三斤鱼。

感谢来访共鸣，的确是那么一回事。

付蝶

我2016年还抓过，不是想抓鱼，只是想找一找儿时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