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湾的悲伤事

于乾松

雷家湾的悲伤事





雷元成





今天是2023年8月27日，农历癸卯七月十二。再过两天就是中元。本应是下雨时节，可天气久晴不雨，即便是处暑仍然灼热难当。昨日傍晚，久盼的秋雨终于下起来了，还有一定的时长。夜里气温舒缓下来。斜躺床上打开订阅号“人文澧州“，《火连坡和闸口的那些往事》跃入眼帘。先睹为快，尤其是身边的人和事，我一口气看完。来不及表达对作者的敬仰与点赞，我的心绪一下子坠入凄凉与悲伤的往事回忆之中。



前些日子，应雷氏家族众宗亲的心愿，我参加族谱续修的一系列工作。在采丁、收集资料的过程中，本族先人在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和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所遭受的灾难，让我阵阵心痛。往事辛酸而悲伤，1937年，雷氏族谱（五修）有载，雷立选，字丕选。生卒不详，家族诛杀。


采丁时，我向年长的前辈问起了关于“秋爷爷”的往事。秋爷爷在兄弟里排位第五，过去称为幺吧，秋儿晚子的意思，是我爷爷的堂兄弟。据老人们说，秋爷爷自幼好动，喜欢伸拳踢腿，放荡不羁。力气超人，三五人难近其身。他是跟着贺龙打击大富人家招至杀身之祸的。


1930年前后，贺龙元帅来澧县发展地方武装，开展土地革命。到垱市、王家厂、闸口、火连坡均有活动，闸口古城岗有一户姓邱的大户，与官府关系密切。后来官府通告，“秋幺狗”抢劫。于是，整个柏樟峪的雷姓人家被索赔。所有雷姓人在外做工没有安全感。木匠兄弟立清爷和立宅爷在大堰垱一不小心走漏风声就被抓去，限时取保。整个雷家湾人如果不交出秋爷爷，生活就无法安宁。在众族人的精心策划下，一个诛杀计划生成了。


秋爷爷被迫四处游荡，也不知多久没有归家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秋爷爷还是无法抵御家的诱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雷家湾，好心的立成爷爷给他走水，你回来干啥？可是，秋爷爷自恃本事大，他的兄长也力大无比。一个人能将大石磙搁置高过人头的树桠里。好多人亲眼见过。他自己平常也非常机警，坐椅子都是倒放，随时防备偷袭。况且，他因为接受了贺龙革命思想的洗礼，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他和本村的符廷元、孙逢棉几乎形影不离。孙逢棉，柏樟峪孙家湾人，被族人用梯子插入水井溺死，后被追认为红军烈士。符廷元，柏樟峪符家台人，也被族人雇凶将其杀害于古城岗通往五家厂的王家垱。他的堂兄解放初期任湖南芷江航空司令部司令员时回家带着枪兵卫士查询元凶，意欲为其报仇雪恨，然未能得到真相。


秋爷爷怎么都没有料到，他的亲人，他的兄弟，他的叔伯，他的侄子孙子们就像蚂蚁食象一样了结了他的生命。那个场景惨不忍睹，据目击者说，他的兄长救驾只慢了那么一小步，秋爷爷就没了气息。我的爷爷在秋爷爷回到雷家黑炳墙豪华气派的大屋场的堂屋时第一个冲上去搂住了他的腰，就像蚂蟥吸在腿肚上。死命不放。其他人用预备好的棒棰照着秋爷爷的头部、背部、腿部死命地打。英雄的秋爷爷背负百余斤重，奋力跳过三个中门槛（过去1尺来高的石头或木头的木槛）而不敌乱棍倒在了血泊中……爷爷，我无法原谅你，你可能是杀害秋爷爷的元凶。


可是，爷爷的人生结局比秋爷爷更悲惨。听人说，青年时期的爷爷勤劳勇敢。种田织布不分昼夜，把一个家经营得有模有样。秋爷爷抢劫大户又非他所使。然而这罪恶的封建制度才是真正置人民于水深火热的极凶。秋爷爷之后，爷爷变了。沉默，负罪。他不能自拔。卖掉了田地，卖掉了山林，除太奶奶容身的一间半破房子，连他自己的那具肉体，他全卖了！他三度卖壮丁，不知身首何处？在他卖壮丁杳无音信的日子里，奶奶郁郁寡欢，三十过头撒手人寰。两个姑姑被送了小媳妇，我父亲成了孤儿，太奶奶无依无靠，守着她的破屋。


此刻，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在编辑家谱的过程中，我也数次泪水迷离。是恨还是怜？秋爷爷死得冤，死于亲人之手，却能与黑暗、罪恶抗争；爷爷的死，比鸿毛还轻，对亲人下手，向黑暗低头，自暴自弃，把苦难留给自己的血肉亲人。然而，黑暗腐朽的封建制度和国民党的反动统治，才是万恶之源。


仅我们柏樟峪雷氏除秋爷爷和我爷爷外，还有志栋、志齐、志强、志福死于丁夫。清晨，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我的思绪也如同这秋水绵绵流淌。秋爷爷是否跟随贺龙元帅打土豪，澧县县志未曾记载。据说当时他还没有登记注册。我在雷氏族谱（六修）补修卷上这样载述：雷立选字丕选生殁失考因民国时抢劫大户遭家族诛戮葬新儿洼。谱载要尊重史实。


今天，新儿洼已难寻坟头的踪迹，让故事成为故事去传吧！爷爷仍然不知尸横何处，只是后辈给奶奶上坟时想起他。是否在奶奶墓碑上刻下他的名字？柏樟村也是有故事的地方，讲过去也是为了珍惜现在……

舒中一

往事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