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救“落难赌棍”

邹亚枝

1917年，贺龙在桃源菖蒲垭一边开展革命活动，一边经营各种生意，为革命筹措经费。这年12月底的一天，他和店铺的几位伙计挑着几担桐油到常德贩卖。

常德地处洞庭湖畔沅水之滨，水乡泽国，船舶很多，所需桐油量很大，贺龙和伙计挑的几担桐油一到常德就全卖了。

回家途经热水坑时（今热市镇温泉村天然浴池），贺龙和几个伙计便到圣水泉天然浴池去洗热水澡，以缓解路途的疲劳。当他们走进浴池浸泡在神奇的天然温泉水中时，一位同池洗浴的老人向他们讲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原来那位老人是仙娘庙那一方（今桃源县原郝坪乡沙溪村）的村民，家住离仙娘庙集镇只有五里路的郭家垭村。郭家垭上有一个叫郭三毛的青年人，读过几年私塾就辍学在家了。他家本是当地的一个富裕户，靠祖上留下的田产过着好日子。郭三毛的妻子是同村的一位门当户对人家的女儿，名叫易兰香。这易兰香心灵手巧，识文断字，温柔大方，又有几分姿色，可称得上是小家碧玉。小两口婚后生了一儿一女，易兰香由于治家有方，家道颇为兴旺，他们一家过着平安幸福美满的生活，左邻右舍、乡里乡亲无不啧啧称赞。

但是好景不长，自去年正月起，郭三毛结识了当地一个大财主、大恶霸王九吉（外号王老虎）的外甥花花公子倪四儿（外号花斑豹）后，便与他即一帮狐朋狗友进入青帮香堂，歃血为盟，同饮雄鸡血酒，拜把子结为生死兄弟。从此以后，三毛就尾随倪四儿四处游荡，昼夜不归，到仙娘庙、黄石、九溪、双溪口、热水坑、仙娘庙等集镇上酒馆、赌馆，吃喝玩乐，打牌赌博。开始半年，郭三毛赌博只赢不输，倪四儿夸他是仙娘庙的赌王。那易兰香见丈夫在半年时间内赢了几千个大洋，也就不再规劝听之任之了。

但到了今年，郭三毛参赌场场必输，上半年把去年赢的几千个大洋输光了还不算，还把易兰香攒的两百元的私房钱以及她的金银首饰也拿去抵了赌债。其实，这是倪四儿酝酿了近两年阴谋。原来这倪四儿见郭三毛家有两担水田、一座茶山、一大片竹园、一处鱼塘和一座小四合院，家道富足，早就想吞并郭三毛的家业。并且倪四儿见易兰香姿色好，对其垂涎三尺，朝思暮想要把易兰香霸占收为第三房小妾。郭三毛却一无所知蒙在鼓里。

10天前，倪四儿把郭三毛邀到仙娘庙倪记赌馆一起开赌，双方连赌三天三晚，赌注越下越大，最后，倪四儿连出老千，使郭三毛输光了现钱后还欠帐大洋300元。倪四儿见火侯已到，凶相毕露了，从腰间拔出毛瑟手枪，放在赌桌上，逼着郭三毛立下以家业和妻氏儿女抵赌债的字据，如在10天内不把300元大洋送到他倪四儿手上，那家业和妻子就是他倪四儿的了。如今限期只差2天了，郭三毛告贷无门，只能净身出户了。

那老人说到这里潸然泪下。原来这位老人是郭三毛的堂伯，见三毛可怜，也是到热水坑来帮三毛借钱的，但是他一个连温饱难以维持的老农民到哪里能借到现大洋啊。

贺龙听完老人的述说后，非常愤怒，和几个伙计在浴池中一跃而抱起，跟着老人直奔仙娘庙。一到仙娘庙，直奔倪记赌馆。贺龙嘱咐其中一名伙计，让他点名与倪四儿坐庄开赌，贺龙在旁边观阵，引诱倪四儿出老千时抓住他。倪四儿见一陌生人找他赌，不以为然，还觉得是好运来了。倪四儿仗着舅父王老虎的权势，平日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作威作福，那里会怕一个外来的赌徒。即使一时输了，他也会出老千赢回来。赌局开场后，互有输赢，到午夜双方竟然赌成了一个平局。那伙计见时机成熟，假装睡意来了，垂下眼皮似睁似闭，头额不时碰桌似要睡去。倪四儿见状喜出望外，以为有机可趁，便使出看家本领出老千。说时迟，那时快，贺龙虎目圆睁，一声怒吼，伸开大手将倪四儿双手捉住，在倪四儿袖筒里搜出水银骰子和老千花牌。贺龙当即掏出明晃晃的匕首对准倪四儿的咽喉说：“老子是贺龙，专好打抱不平，今天你出老千，被我抓住，你可得给我个交待，不然你的老壳不保！”

倪四儿虽然不认得贺龙，但他对贺龙的大名早有耳闻，今见把西被揭窜，那里还敢逞强，慌忙伏在地上磕头求饶，要贺龙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按赌行规定，出老千被抓住了是要抵命的。贺龙便顺水推舟说：“即然不想死，就拿出三万现大洋赎命！”倪四儿一下吓傻了瘫在地上，他家那里能拿得出三万现大洋呀。就在这时，倪四儿的舅父王老虎闻讯赶到，跟贺龙打躬作揖，叩头谢罪，代外甥告饶求情，让贺龙高抬贵手，少出点钱，他们真的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贺龙见目的已达到，这才收了匕首说：“你外甥倪四儿不学好，赌博出老千，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他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己切下右手食指以示警惩。再就是倪四儿恶毒害人，诱骗郭三毛霸人妻儿，罪该当死，但仍然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要他把郭三毛抵赌债的字据当众烧毁就行。王老虎和倪四儿这才明白贺龙的来意，慑于贺龙的虎威，他们只好答应了贺龙的要求。于是，贺龙让郭三毛的堂伯喊来郭三毛一家，又让倪四儿当众烧毁了字据，并让倪四儿发誓不再干害人的勾当了。

惩罚了倪四儿，贺龙又把郭三毛叫到大堂跪下，要他当着众人的面立誓，从此将洗心革面，决不参赌，安心务农。郭三毛见贺龙与自家非亲非故，却丈义救了他们一家，感激涕泪之下，当即跪下向贺龙磕头千恩万谢，发誓今后与妻儿一起好好过平安日子。

10多年后，也就是1933年初，贺龙率领工农红军第三军从湖北挥师南下到了菖蒲垭作短暂的休整。他是奉中共中央的命令开辟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而来的。郭三毛听说贺龙来了，偕同妻子易兰香在菖蒲垭关帝庙（红三军临时军部）拜见贺龙，并毅然提出要求参加红军，贺龙批准了他俩的请求。夫妇俩此后就跟着贺龙参加了长征，到达陕北后，郭三毛改名建新，并且成了红军的连级指挥员。抗日战争时期，郭建新在八路军一二○师任营级指挥员，后在百团大战中英勇牲牺。